“可行么?”
“如何不可行?”杨洪饮了口酒说:“张权老儿,骤然富裕,有几人知是员外相助,衙门老爷,必然生疑,待他定罪,房产家私,必然变卖入官。”
“妙!”赵昂击掌道:“老木匠勾结盗贼,岳丈定会嫌厌那张廷秀,我再设个圈套,将他赶出门去。”
“计虽如此,时机难寻。”杨洪嘬着牙花子说。
“此事还要多劳烦老兄。”赵昂凑近,低声道:“事成,重酬,放心。”
“同窗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说起酬谢,倒见外了。”杨洪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出多少?”
毒计设下。
过了半月,王员外要解送白粮,到京城去。
明代,正漕粮之外,苏、松、常、嘉、湖五府,输运给内府白熟粳糯十七余万石,各府部送糙粳米四万余石,这种粮,叫做“白粮”。解送白粮到京城的人家,就叫“白粮解户”。
王员外田产广多,点了个白粮解户,此去亲随陪同,又带了玉器,到了京城,行情若好,就地卖了,一举两得。
王员外前脚走,赵昂后脚出门,提了一包碎银,足有五十两,直奔衙门口,去找杨洪。到了一打听,杨洪今日休假。
“敢问老者,他现居何处?”赵昂问门口一名老公差。
“不远,就在乌鹊桥巷,到那儿一问便知。”
“多谢。”赵昂转身就走。
“回来。”老者叫住赵昂,嘱咐道:“险些忘了,你到那儿,问杨洪,恐人不知,只问杨黑心,全都知道。”
很有个性的呢称。到乌鹊桥巷,赵昂一问杨黑心,果然人人清楚。顺手指方向,赵昂来到一间民房前,敲门几下,杨洪应声来开,见是赵昂,满面春风,一把抓过赵昂手中一包碎银:“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兄弟客气。”
进得屋内,杨洪把老婆打发走。二人坐下密谈。
“这是白银五十两。”赵昂道:“事成再加五十,凑足一百两。”
“兄弟就是客套。”杨洪喜滋滋,收起银子:“不过,近来衙内,未收监强盗。这事要办,得等。”
“等多久?”赵昂忧虑道:“我岳丈前往京城送粮食,如此时机,千载难逢。”
“不出强盗,我也无法。”
“捉住强盗,准能成么?”赵昂接着问:“毕竟是老爷断案,如若瞧出破绽,兄台岂不反坐?”
“放心。”杨洪伸手,往上一指:“我上头有人。”
赵昂依言,回家去等。无奈半月之内,苏州城治安状况良好。赵昂焦急,吩咐瑞姐,买些香蜡,天天拜佛,口中念叨:“我佛保佑,强盗早来。”
瑞姐过来,摸赵昂额头,确认:“不烫。”
但凡干大事者,少不得遭人误解,赵昂不理瑞姐,虔诚祈祷,还就灵验了。几日后,杨洪来报喜讯,前日,捉了五个强盗,眼神不济,居然打劫庞县丞家。现已收监牢中,明日就当提审。
“全仗兄台出力。”赵昂一抱拳:“百两之外,另有厚报。”
“包你妥当。”杨洪拍赵昂肩,转身回衙,到牢中去办事情,吩咐手下,买回鱼肉,烫了一大壶酒,又煮了一大锅饭。
收拾停当,叫狱卒拿钥匙,开了牢门。五个强盗,一见杨洪,十分害怕,以为又要拷打,只是告饶。
“别怕。”杨洪似笑非笑:“明日,就要提审你等,我特备下酒菜,款待几位。”说罢,一扬手,自有手下将饭菜搬进。
五个强盗,伸脖子看,每人一碗肉丸子,一碗鱼,一大碗酒,两大碗饭。
杨洪叫手下,把强盗铁链开了,放他们吃喝。
一个强盗率先去拿,团伙头领阻拦:“慢。”转而问杨洪:“官爷,敢问这丸子里,有什么?”
“肉啊。”杨洪粗声粗气道。
“还有呢?”
“姜葱蒜。”杨洪低吼:“废话!”
“就没下点儿毒?”头领战战兢兢问。
杨洪大笑:“明日提审,我若先害了你等性命,老爷岂不是问我的罪?塌实吃,吃完我有话说。”
另外四个强盗,淌着口水,目不转睛,无限期待凝望头领。
“开干!”头领一拍大腿。
强盗们闪电般,围作一团,埋头饕餮,饭食酒肉,如长江流水,滚滚入肚。吃饱喝足,杨洪吩咐手下,将五个盗贼重新锁好,开口问:“你等可知道,皇华亭旁边的张仰亭布店?”
“不知。”盗贼齐声答。
“皇华亭旁边,张仰亭布店。”杨洪强调说:“你等盗来的赃物,就窝藏在他店里。”
盗贼面面相觑,心想,赃物不是当场即被缴获了么?
“店主张权,是你等同伙。”杨洪说:“给我记住,明日当堂招出,一口咬死。”
“官爷,为何是他?”盗贼问。
“我说是他,就是他。若按我说的,你等五人,免受些苦……”杨洪小声叮嘱:“老爷问,你等别当即就招,待老爷欲施刑罚,再众口一词招认,才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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