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是好?”
“干脆——斩草除根,宰了二人。”杨洪恶狠狠道:“不过,办成此事,需要破费。”
“要花多少?”
“纹银三千两。”杨洪伸出三个手指头。
赵昂解下裤带搭房梁上,做个圈伸脖子上吊。
“兄弟!”杨洪蹭地站起,拖住赵昂。
“哪里是宰张家兄弟?明明是宰我。”赵昂哭丧着脸说。
“小不忍,乱大谋。”杨洪苦口婆心开导:“杀了二人,除去后患,你岳丈万贯家财,不都是你的。”
“杀个人这么贵。”赵昂嘟嘟囔囔道。
“两个。”杨洪问:“要不,一千五百两,杀一个,留一个?”
“都杀了。”赵昂心肝疼。
商议妥当,赵昂踅回,凑齐银子,交给杨洪。杨洪安排两个亲信,密谋杀害张家弟兄。张家弟兄,此去镇江,必在桥头乘坐渡船,只需买通船家,一同上船,行至傍晚,即可下手。杀人带买通船家,风险费用巨大,赵昂豪爽,绝不亏待手下人,事成各赏纹银五十两。
廷秀兄弟这边,收拾停当,欲往镇江,又闻得王员外从京城解粮归来,便去员外府辞行。
王员外一见廷秀,不容其说话,劈头叱骂:“烂泥!扶不上墙!我不计贫富,收你为子,聘你为婿,你却乘我外出,游荡烂赌,你父也不管教,替你偿还赌债,勾结强盗,打劫县丞,玷辱我府。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永远打洞。”
廷秀千想万想,不料义父也忽然变了心肠,哭着解释:“不知何人,搬弄是非,离间我与义父,孩儿行得正,走得直,不怕诽谤,望父明察,若孩儿真有荡检逾闲行为,任凭父亲责罚。”
“小畜生!还振振有辞。”王员外气得眉毛都拧了:“只问你,你生父可曾已问罪在监。”
廷秀大喊冤枉。
“你父冤枉,你也冤枉,青天白日,哪来这许多冤枉?”王员外嫌厌地说:“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带着你兄弟,滚出府去,自此,你我再无关系,不许再进我家门。”
廷秀心中苦楚,带着文秀,抹着眼泪,出了员外府,匆匆往渡僧桥去,想这短短几月,福祸交替,恍若一梦,今日生活,却像逃难,逃在最后的挨第一枪!
廷秀兄弟,刚到渡僧桥上。背后有人招呼:“二位小官人,可是赶路,要往哪里去?”廷秀回头看,是个船家,便说:“往镇江去。”
“巧了,我也要去此处。”船家格外热情地说:“二位小官人,可搭我便船前去,付几文小钱即可。”
“你的船在哪里?”廷秀问:“这就开么?”
“就开,就开,我也赶路呢。”
弟兄两商量,搭乘便船,轻快实惠,于是跟随船家上了船。
船上,早有两个男人,五膀阔腰圆,敞胸露怀,胸肌毕现。搁如今,就是健身房里卖傻力的主儿。
俩男人长得粗旷,为人倒挺和气,招呼廷秀弟兄,舱内落座。船舱不大,摆一张方木桌上,备了酒菜。
“出门在外,大家喝几杯。”男人道:“说说笑笑,免得无聊。”
廷秀兄弟,本不会饮酒,婉言推却,却也经不住劝,相逢皆是缘,同路人一番好意,薄人面子,终是不妥。
兄弟两个坐下,举杯小酢。
小船顺风,江中疾驶,飞快远行,天近黄昏,两岸景物,黯淡流动,江风拂面,凉意侵肤。
廷秀兄弟,喝过几杯酒,觉得四肢乏力,浑身酸疼,头重脚轻,支撑不住,一头倒下,不醒人事。
两个男人,取出绳索,分别将廷秀、文秀,如捆粽子一般捆绑起来,先扛起廷秀,走出船舱,向江中扔去,扑通一声,廷秀沉陷。二人又踅回船舱,扛出文秀,如法炮制。
船家执篙,掉转船头,沿途返回,掉脸问两个男人:“扔完了?”
“没呢。”其中一个说。
“不是两个都扔了么?”船家不解:“还有?”
“是三个。”
“三个?还有一个是谁?”
“你。”
船家眼珠瞪大,惊魂未定,已被推入江中。
两个男人,一个是杨洪表弟杨江,一个是杨洪心腹蔡刃,各领了五十两银子,谋害张家弟兄,船家是个人证,一并灭口,也省下笔费用。
镇江顺流来的江水,是由四川、湖广、江西一路而下,激越湍急,一块砂石,也瞬间冲没了,人掉进去,显然活不成了。
【4】
江南布匹生意红火,各地贩布商人,纷纷前来,低价购得布匹,乘船出镇江,沿路返回,高价卖出。白日江面热闹,夜里寂寥冷清,偶有船只,孤单驶过。
这日夜里,就有一艘,船中商人,是河南府人士褚卫,年约六旬,妻子无生育,养儿防老指不上,一把年纪,仍为生计奔波。
褚卫备了一大船布匹,由镇江方向出来,向河南进发。船行三十余里,逆风凶猛,浪淘巨大,只得将船泊在江边,歇息一夜,明日再行。
夜半时分,似有硬物撞击船旁,时断时续,砰砰作响,褚卫惊醒,翻身爬起,开了蓬窗,俯身低头。只见水面漂浮一人,口中喃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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