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高悬_罗杰【完结】(71)

阅读记录

  “快起,快起。”褚卫一机灵,摇醒老婆。

  “天亮了?”老婆睡眼朦胧,懒懒问。

  “没亮,但我看得清楚,水上有个人。”褚卫说完,慌忙出舱,叫醒水手,起来捞人。

  水手点亮火把,将人捞上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浑身被绳索捆绑,鼻息尚存,褚卫老婆烧好一壶热汤,灌进小孩儿口中,小孩儿吐出几口清水,褚卫将其湿衣换下,身子擦干,放到床上,小孩儿昏睡,半个时辰,渐渐苏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见小孩儿醒来,褚卫坐在床边,问询:“你是谁家孩儿,绳索捆绑,丢进江中,想是被人谋害的吧。”

  “我是张文秀,父亲受冤坐牢。”小孩儿哭诉:“我同哥哥廷秀,乘船前往镇江按院告状,有人招呼,搭坐便船,上船之后,两个男人,将我和哥哥灌醉,后来便人事不知。”

  褚卫点头,眼前这孩子,甚是可怜,镇江到此,逆风逆水,若按常理,早该冲走,怎么反而淌了上来?这孩子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也没个子嗣,莫非上天佑我,送来一个?

  “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文秀问:“此去镇江,还有多少里?可否求恩人,送我前去?”

  “啊,送你前去?”褚卫醒过神,为难地说:“此去镇江,千余里,怎可送你前往,再者,昨夜害你之人,必是你对头,即便到了那里,难保不再遭毒手。”

  “那怎么好?”文秀泪如雨下,心中绝望。

  褚卫一面安抚,一面介绍自己,说:“我无子嗣,若你不嫌弃,与我认做父子,随我归家,年后我带你前往镇江,再去告官,救你父亲。”

  文秀虽不情愿,但无路可走,只得应允,拜了褚卫为父,改名褚嗣茂,去了河南。

  翌日早晨。镇江附近,一个沙洲边芦苇旁,传出救命喊声,来往船只,相隔甚远,不曾听见。直至午后,一艘船只,旁洲而来,船上有人听到呼救,寻声探找,见一小生,绳索捆绑,蜷缩芦苇旁,挣扎求存。

  船拢到洲边,停了下来,船里出来两个中年汉子,十来个小生,约莫十六、七岁,合力将落水者打捞上船,拿刀割断绳索,蹲下围观,都觉稀罕——落水小生,竟毫发无伤。

  这一船人,都是浙江绍兴府孙尚书府中戏子。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师父潘忠,一个是打杂的随从,现称剧务。那些小生,都是戏子,带着行头,往南京做戏,经过此处,恰遇落水的张廷秀。

  潘忠叫徒弟,找来干净戏装,给廷秀换上,问起落水缘故,廷秀将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潘忠边听,边端详廷秀,此子生得俊朗标致,声音洪亮,年纪相当。前日,班子里有一小生,哑了喉咙,没个顶替,收下此徒,恰可填补。

  心存私念,潘忠断然不会送廷秀去镇江,只是说:“如今,你只能随我去往南京,若不肯,将你放回沙洲,等有船来,再接你走。非我心狠,一个戏班,多一个人,多一张嘴,梨园行当,卖艺如卖货,唱才有销路,才换得衣食,若不唱销,留你何用?”

  “若有一日,成了角儿,再去告状,也有底气。”剧务跟着帮腔。

  趁火打劫者是落难者的天敌。人的宿命,就是永远和人呆在一起。廷秀无从选择,只得答应:“愿随师父,同往南京。”

  船行几日,抵达南京。一早进了城,寻一处寓所,安顿下来。孙尚书府中戏子,名声在外,一到南京,就有大户富豪,请去唱戏。一班人扛了行头,风风火火,东奔西跑,演出繁忙。

  若非落难,廷秀岂肯学戏。潘忠看出廷秀心思,循循善诱,说患难之时,当随机应变,昔日商纣王手下,有一大臣,叫箕子,纣王荒淫无道,箕子谏阻,没有采纳。箕子装疯卖傻,作了奴隶,保全自身,大臣遇难,尚且如此,何况草民。

  廷秀明理,自己性命,被戏班所救,如今跟着人家,哪能白吃白喝,于是应了潘忠,学着唱戏,自己天资聪慧,倒也学得快。潘忠夸廷秀,天分高,人清秀,反串旦角,一准火暴,随即教他唱词:小奴家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过了数日,廷秀上台,反响极好,雅俗共赏。屈辱换来银子,有了盘缠,廷秀欲归故乡,潘忠哪里肯放,现如今,廷秀班中红人,摇钱树,长腿想跑,门儿也没有。

  廷秀每日演出,绝无空闲,半年之中,无时不思念爹娘兄弟,和定了亲的玉姐。

  自廷秀兄弟走后,母亲陈氏,天天独坐门首,等儿归来。过了二十日,得知按院镇江行事已完,去了别处。两个儿子仍然没有消息,陈氏急得没了主意,到监中与丈夫说了。张权捶胸顿足,懊悔道:“衙门凶险,不知深浅,搭上我这条老命,也就罢了,不该让儿子前去。”

  陈氏出了监牢,央人写了招贴,遍贴寻访,起初,还指望儿子有归家之日,半年过去,不见回来,丈夫坐牢,儿子失踪,陈氏心中万般悲凉,止不住日夜啼哭。

  玉姐瞒着父亲,派丫鬟来,隔三差五送些吃食家用。陈氏好歹有个依靠。又过两月,丫鬟也不来了。

  王员外自将廷秀赶走,便有心把玉姐另配人家,传了话给媒人。媒人嘴快,将此消息飞快传开,名声算个蛋,城中人家,看中的是王员外财富,哪管玉姐许配过谁。

52书库推荐浏览: 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