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高悬_罗杰【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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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人目光锐利,上下打量庆奴,看这丫鬟也不像黄花闺女,料定丈夫在外偷腥,被人黏住,脱不了身这才带回府中。心知肚明并不点破,李夫人相当高明,当即吩咐两个养娘,给庆奴换上件粗布衣裳,带去厨房打水、烧火、做饭。

  庆奴干了一天活,既疲惫又委屈,私下里找到李子由诉苦,说官人你岂能这样对待我,若不要我,给我些盘缠,我自己回家便是,绝不愿呆在此处受罪。

  “慌什么。”李子由低声道:“我自有安排,已租下一所宅院,过两天你悄悄搬过去安住,吃穿费用,无须发愁。”

  “官人说话可得算数。”庆奴无计可施,只得听从。

  过了几日,李子由果然将庆奴带出府邸,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宅院,安顿庆奴住下。又差了一个心腹张虞候,料理照顾。李子由一月只来两次,与庆奴娱乐,玩儿完匆匆离去。

  背地里庆奴兀自落泪,叹自己命苦,先前嫁个丈夫,动辄打骂;如今找个丈夫,透着是明媒正娶,却回回弄得像做贼。想那李子由,也是有情欲没情义,自跟他到了高邮军,再听不到一句疼人的话,说不准哪日,他腻了,定把自己当破鞋,说扔就扔。

  庆幸这厢幽怨,李子由不睬,惟独张虞候看得明白。如此美人,主簿大人却当个二手玩具,丢在这里冷落,实在可惜。你不疼我疼,便常陪庆奴说话,言语之间充满爱怜。庆奴也寂寞,满腹委屈对张虞候倾吐。一来二去,两人密切了,眼神碰撞间冒出成串暧昧密码,相互阅读。

  在一些慵倦的午后,张虞候与庆奴吃酒吟诗,缱绻缠绵。这日格外动情,庆奴将张虞候缓缓牵至卧房,主动宽衣解带。张虞候使出浑身解数,近乎讨好的让庆奴通体酥爽。正孟浪时,李主簿的七岁小儿佛郎,跑进宅院,瞧院里没人,东逛西撞,懵懂闯入卧房,只见一对男女在斗殴。庆奴和张虞候猛吃一惊,庆奴赶紧抓起中衣遮挡,厉声呵斥佛郎:“小挨刀的,滚出去!”

  佛郎平常来玩耍,庆奴慈眉善目,逗他哄他给糖吃,今日霍然变脸,孩子哭着跑开,蹲在院里海棠树下欺负蚂蚁。

  夏日午后,阳光很耀眼。

  张虞候和庆奴穿戴齐整,出了卧房,眼见佛郎还在,心跳平和下来。庆奴过去走到树旁安抚佛郎。佛郎猫似的,受了打击就记仇,头歪一边不理睬,庆奴伸手摸他小脑袋,佛郎蹭地站起,往外就跑,边跑边嚷:“我告诉爹,你两个在床上打架,还打我。”

  “快,拦住这小厮。”庆奴急唤张虞候。

  张虞候大步流星追上,在宅院门口擒住佛郎,一把抱起往回跑,佛郎泥鳅般扑腾、扭动,拼命挣扎,扯开小尖嗓子哭喊:“把我放了。”

  张虞候捂住佛郎嘴,冲进卧房,将孩子扔床上。佛郎一骨碌爬起要跑,又被张虞候一掌推倒,庆奴跟着跑进来,站在床头,居高临下恐吓:“不许喊,再喊割你舌头。”

  佛郎岂肯就范,又哭又闹。

  两个大人乱了手脚,庆奴按住佛郎,威逼道:“别跟你爹乱说话,就放了你。”

  “就说就说。”佛郎逆反地叫:“就说你两个在床上打架。”

  张虞候脸都白了,捉住佛郎,扼其咽喉,手上使力,嘴里咒骂:“小兔崽子,毁我不成!”

  佛郎脸比虞候更白,小腿乱蹬。庆奴慌忙喊道:“官人松手,小厮要憋死了。”

  张虞候应声松手,问佛郎:“还乱说么?”

  佛郎缓过气,逮住张虞候手就咬。张虞候疼得跳脚,另一只手再次扼住佛郎脖子,用力往下一摁,佛郎松了口,张虞候顺手抓过一个枕头,蒙住佛郎小脸,庆奴再喊也无济于事,不消片刻,佛郎全身筛糠,窒息而死。

  庆奴傻了,愣了半天,才喃喃对张虞候道:“你可真豁得出去。”

  “为你,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张虞候抱过庆奴,紧紧贴在胸前。

  庆奴既恐惧又感动,问张虞候:“现在咋办?”

  “跑吧。”张虞候说:“这小子不除,早晚得把事情说出,到时你我也是一死。”

  庆奴点点头,下了决心,收拾了一个包裹,随张虞候逃出高邮军。

  佛郎死掉,庆奴失踪,虞候不见,李主簿痛心疾首,猜也猜出了其中缘由,忙去告了官,衙门发下文书,出赏捉拿庆奴、张虞候二人。

  张虞候与庆奴,失魂落魄,辗转逃到镇江。路上,张虞候受了风寒,没日没夜的咳嗽。二人在镇江寻了家客栈住下,囊中盘缠已所剩无几。

  “莫非此番要横尸异乡不成。”张虞候绝望自语。

  “我有法子。”庆奴说:“我会唱曲儿,明日上街去买个锣儿,到酒楼卖唱,也能换些钱来。”

  “你好好一个女儿家——”张虞候连咳数声,喝口热水,接着说:“怎可去做这等勾当。”

  “命比脸面要紧。”庆奴给张虞候捶着后背说:“待你养好病,我们去临安,见我爹娘,今后安稳过日子。”

  张虞候轻轻点头,合衣躺下。庆奴也躺下,却睡不着,举头望明月,低头思爹娘,殊不知,就在这晚,计安夫妇被人杀死在家里,血浸床被,其状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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