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三叔,别和小孩置气啊。”对面店铺的门帘子一掀,走出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只见他白净斯文,相貌儒雅,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不就一个灯笼吗,得了,我买了。”那人说着掏钱出来,要买那个被砸了花生壳的灯笼。老头有点不好意思:“苏先生,咋能要你的钱呢。”
“拿着吧,小本生意也都不容易。”
那人将钱塞到老头手里,直接将那个带着花生壳的灯笼摘下来,走到墩子面前蹲下身子问:“小妹妹,这个灯笼送给你。”
墩子接过来,嘴里含糊着问:“吃……”
“快谢谢人家。”
叶限看到这男子的衣袖上有几点红色绿色的小点,手上也有些颜料痕迹,变问道:“先生是画画的吗?”
“我这灯笼都是用苏先生的画做的。”卖灯笼的老头在一边插嘴。
叶限从墩子手里抢过灯笼,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花花绿绿的灯笼纸其实是年画,和自己在杨柳青看到的那些年画差不多。用年画来做灯笼,这还有点意思。
“是,我在这开店,这里。”那人指着自己刚出来的那间店,叶限想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人看着是个斯文有礼的,进去逛逛也好,省的这小东西一路上都要买东西吃。
叶限拉着墩子的手,走进那男子的店,墩子小声地嘟囔着:“吃,吃,我要吃。”
男子笑道:“这孩子长得粉粉白白真可爱。”
“可别夸她,一路上要吃这个吃那个。”
墩子委屈地小嘴一撇,心道我要这个要那个你也没舍得给我买呀!
那人见墩子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从口袋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递给墩子:“来,请你吃糖。”
叶限看了那糖块一眼,笑道:“先生家里可是也有这么大的孩子,还随身带着糖块。”
墩子接过糖块,看了看,无师自通地将糖纸剥开,把糖块塞进嘴里,小嘴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是啊,我的女儿也是这么大,所以我看着这孩子就打心里喜欢。”
这店里的画没多少新意,有宗教画,也有各种年画,只有一面墙挂着的山水还有点意境,叶限开古董店这么多年,欣赏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心道这人算不上画师,只是个画匠罢了。
她仔细看了一下店里挂着的年画,指着其中一个抱着大鲤鱼的胖娃娃问道:“这年画看着和杨柳青的有些区别。”
“是,我们制版是不同的,那地方现在还用木板,我们早都用石板了,上色和线条都比那里好。”那人说到这,像是自言自语,“那地也就那么回事,有名无实罢了。”
叶限点点头:“嗯,我看着也是,这画里的胖娃娃真好看。”她指着吃糖块的墩子,“和我们这孩子有点像呢。”
杨柳青的年画,有很多胖娃娃的形象,可是叶限觉得那些都没有这个画里的鲜活,这个画里的胖娃娃粉白的小脸,漆黑的眼睛,活灵活现,简直要从画上走下来一样。她想了想指着那画道:“我要这个。”
第十二章 年画(二)
“这不叫占便宜,这叫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叶限将年画挂在墙上时说道。
彼时陈飞扬正讥笑叶限小气巴拉:“带着墩子转一天,一点零嘴没给人孩子买。”
“你心疼了那就拿钱去买啊。”叶限冷笑。
墩子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嘴巴在动着,咔嚓咔嚓。
叶限说道:“你少吃点吧,这一路上光听你咔嚓了,小心吃太胖,回家了钻不进罐子去。”
未寒时众多的瓶瓶罐罐是墩子的乐园,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面的奶奶婆婆们就会讲故事给它听。
什么老虎妈子装成老外婆去小孙女家,趁着半夜没人吃了小孙女的手指头啊,嘎嘣嘎嘣跟吃胡萝卜似的;什么有个可漂亮的大姑娘其实是个狐狸精啊,专门迷那些心术不正的家伙;还有个住在螺丝里面的大姑娘,脑子坏掉了,甘心给一个穷小子做佣人,趁人家不在家给人家做饭洗衣服,你说她贱不贱。
这罐子里的女人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本血泪史,血迹斑斑写满人生经验,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小松鼠墩子就成了一只最淡然的松鼠,任凭东南西北风,本松鼠一动也不动。
无论叶限怎么数落,墩子还是自顾咔嚓咔嚓。
叶限将画贴好,满意地拍拍手:“不错,不错,你看着胖小子活灵活现的,画的可真好看,真真儿的。”
陈飞扬嘴巴一撇:“你不是思春了吧。好端端的想着胖小子?大小姐,就你那脾气,将来也不知道谁倒了血霉被你祸害了。”
叶限凶狠地瞪着他,陈飞扬担心挨打,急忙四处张望,忽然指着墩子叫道:“小东西,你嘴巴里鼓鼓的是什么?”
叶限喊道:“你少打岔,刚怎么说话的,现在又想拿墩子当挡箭牌。”
陈飞扬没理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捏住墩子的嘴巴。
“干什么?欺负小孩?”
叶限刚要拦着,却看到墩子眉头一皱,从嘴巴里吐出个花花绿绿的小块,叶限笑道:“你这孩子,这块糖你还舍不得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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