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孩子中年纪稍微大点的,昨天吃饭时听人说要把他们送到戏班子学戏去,学的不好可能就被戏班子送到不好的地方,不过梅花很自信,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差,年纪也大了一点,一定能有眼色,好好学戏,好好做事,争取留在戏班子不被卖掉。
可是这……她看看周围,院子里一股浓浓的香粉味,浓的都喘不过气来,隔着窗子,有漂亮的女人探头探脑看着她们。那些女人打扮的像天上的仙女,这里没有咿咿呀呀没有胡琴响,这不是戏班子。
“这就是好吃好喝的地方,只要你们好好的听话,长得水灵招人喜欢,上下两张嘴都管饱。”
红姑哈哈哈笑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梅花被带进屋子里,呼啦啦围上来好几个漂亮女人,扭着腰肢,伸手捏着她们的小脸蛋,仔仔细细地看。
有个女的说:“这么点的,家里人也真舍得。”
红姑看这四个孩子相貌齐整白白净净,心里很是欢喜:“这些黄泛区来的,估计家里人都死绝了。这多好,以后断了念想,专心给我挣钱。”她看着是个女孩子:“你们给我记住了,以后你们就是我这院子的姑娘,我就是你们的妈,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听话的有吃有喝有漂亮衣服穿,不听话的,打死了扔外面喂野狗。”
梅花有点晕,这些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的。那么这里不是戏班子,是……
她看着周围环境,红姑的嘴皮子一张一合的还在说她的规矩。忽然一个词进了她的耳朵,是一个女人说的,那女人嗑着瓜子低声笑着:“这荒年有荒年的好,多少好人家小姑娘进了窑子呢。”
第五章 出逃
梅花脑子里轰隆一声,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听不到了。
她已经十一岁了,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她家本来生活还算可以,家里有十来亩地,她妈妈勤劳能干,养蚕缫丝,只要不是灾年,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至少姐弟三个嘴馋了也能吃上年糕,喝上一碗酒酿,有时候还会打个鸡蛋进去。
她们村子有赌鬼把女儿卖了,回到村子被大家指着脊梁骨骂:“送亲生女儿进窑子,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村子里人人都讨厌他,甚至那人喝多了酒栽进河里淹死了,大家都不想给他收尸,都说这样的人是早晚要被老天收走的,这就是报应。
梅花想,我从没做过坏事,在家也是帮妈妈干活,照顾弟弟妹妹,为什么我也要被卖到这种地方来?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报应。
心里这般的苦,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那红姑斜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哭什么?”梅花用力擦着眼泪,不敢说话,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记住了,红姑疼你,我最恨哭哭啼啼的小蹄子,只要你们将来好好接客,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红姑伸出肥厚的手掌对着梅花晃了晃,梅花吓得急忙擦干眼泪,嘴角挤出一丝笑。红姑叫人带着她们烧水洗澡,换身鲜亮的衣服。
“妈妈,这都是从哪来的,一个个水灵灵的,看着这头发都剃光了还秀气呢,直接上台子那就是思春的陈妙常啊。”
一个女人妖妖娆娆地说。
“怎么了?嫉妒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小姑娘只要吃饱了肚子,见风就长,没两年就胸脯挺屁股翘了。你们就得是人老珠黄卖不上价,还不趁着这两年多挣点,以后被新来的妹妹们抢了生意,叫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原来,在任何地方,都要有激励机制的,这种场所也不例外。那女人掩口笑道:“哎呦妈妈。看您说的,这老的有老的好,嫩的有嫩的味,没准就有客人喜欢我们这老倭瓜的绵劲呢,那小嫩瓜一股水不过是图个新鲜,要说够劲,还得看我们姐妹。”
几个女人都扭着腰肢甩着帕子风情万种地走了。
来到后院却彼此咬着耳朵:“这妈妈没安好心,这几个小丫头看长相是不差,真怕没几年就把咱们顶了。”
“哎,小姑娘长起来很快的,抽条一样的,咱们真是人老珠黄了。”
“要是接不上客卖不出铺,那咱们……”几个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们都想到过去一个红姑娘人老珠黄又得了脏病后的下场,被红姑搜光了屋子里所有值钱的的东西,人还喘着气就直接钉在薄木棺材叫人抬着赶紧扔荒地,走的时候还冲那棺材啐一口:“倒霉败兴的东西,一个大子挣不到还搭上老娘一口棺材!呸呸呸,升官发财,我就当积德行善了。”
想起去年的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女人说:“听说现在赈灾呢,不许买卖黄泛区来的孩子。都要送到什么孤儿院国家给拨粮食呢。”
“如果她们逃出去就好了。”
“哎,怎么逃啊这半大的孩子,沪城举目无亲的。”
“爹娘也狠心,就把孩子卖到这里?”
“什么爹娘,没准爹娘都饿死了,这都是被拐来的。”
“别嫉妒了,这小嫩瓜比咱们命还苦呢,现在看着嫩吧,没几年也就完了,和咱们一个命,散了散了。”
几个女人一想起自己这没有出路的日子,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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