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后半夜烧起来的。
发现的时候,厨房里已经进不去人了,红姑哭嚎着:“哎呦,新买的大米,五十斤大米啊,这可真坑人。”
院子里乱成一团,姑娘们叫喊,杂役拎着水救火。
梅花她们没看清打开门那人的脸就被七手八脚的推出去,好像还是几个人。
一个女子低声说:“赶紧跑吧,这是窑子,你们留着就彻底完了。”
“跑吧,找警察局找报社,国家说了不能拐卖黄泛区的孩子。”
梅花流着泪要给人家磕头,被一只手紧紧拉住,推出了门:“火烧眉毛的时候,赶紧走。”
梅花顾不得三个小伙伴,撒开腿没命的跑。
红姑给她们换上了碎花褂子,黑布鞋,鞋子很合脚,梅花从小在野地里跑惯了,跑起来像一阵风,小鹿一样穿过几道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离那院子越远越好,甚至也要离齐大爷越远越好,是齐大爷卖掉的她们。
跑啊跑啊,梅花累的实在跑不动了,靠着一棵老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咔嚓,咔嚓,半夜三更,咔嚓咔嚓的声音很清晰。
梅花吓了一跳,这时就听到一个人抱怨:“你可真没劲,一晚上就知道吃,也不和我聊聊天。”
“天,天气挺好啊,嗯,有星星。”
咔嚓咔嚓。
这是什么声音?梅花前后左右的看,周围黑漆漆的,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听奶奶讲的故事,什么成精的老槐树,槐树是顶顶阴森的,因为那就是一棵树上吊着一个鬼嘛。
梅花浑身一哆嗦,急忙离开靠着的那棵树,自言自语:“天啊,难道这是老槐树?”
“呸,你才是槐树,你才老,你全家才是槐树,人家是杏树,杏树,杏树。”
尖叫声响起,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梅花吓坏了,声音哆嗦:“谁,谁在说话。”
啪,一个东西砸到她脸上,接着又是一个,一个小女孩像是从天而降,落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去:“姐姐,吃花生吗?”
半夜三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问她吃花生吗?
梅花吓得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鬼,鬼,你是鬼啊。”
“哈哈,墩子她说你是鬼,说我是老槐树,这丫头坏透了。”
墩子说:“姐姐,我不是鬼啊,我叫墩子,咦,你也能听到杏花说话啊,那你以后多来陪她说话,这个人特别麻烦叽里咕噜的总想叫我和她聊天,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呸,多大的脸,你的闲工夫都拿来吃花生了,真没情调。”
梅花听明白了,这棵树是有仙儿的,叫杏花,这小姑娘和自己一样,能听到杏花说话。
她不是很怕了,毕竟逃难途中见过那么多人死去,看惯了生死,对神啊鬼啊也就没多大的忌讳。半夜看到个爬在杏树上和杏树精聊天的小姑娘,这已经是很吓人的事情,可是梅花觉得怎么都不会被落在齐大爷和那红姑手里更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小妹妹,你知道哪里有报社或者警察局吗?”她问墩子啊。
“知道啊,你要做什么?”
第六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早!”
叶限扭着腰肢走下楼看着墩子,后者正笑嘻嘻地冲她打招呼,叶限弯腰去摸墩子的大脑门,墩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召南在后面扶了墩子一下:“看看你,大早上的吓唬孩子。”
“不是,这今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墩子起早了!还买了早饭回来!”
原来一早上叶限就被楼下的墩子喊醒,后者喊着:“叶小姐,我准备好早餐了。”
一下楼叶限就闻到了油条豆浆味,这可真是太新鲜了!每天晚上跑出去干坏事,白天赖床的墩子竟然早起买了糟早餐。
听叶限这么一说,召南也用怀疑地眼神上下打量墩子:“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要我们帮你摆平了吧?”
墩子气结:这都什么人啊,当我陈飞扬吗?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人家。
她不好意思一笑:“那个,那个家里多个人。”说着冲到自己房间,拉出一个没头发的孩子。
这孩子穿着碎花衫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是个漂亮小女孩的模样,只是怎么头发都被剃光了呢?
“是齐大爷说怕我们有虱子,就把我们头发都剃光了,小姐,你放心我是真的没虱子,我们来沪城都洗过澡了。”
梅花见对面站着的小姐珠光宝气光彩照人,认定一定是这家的女主人,急忙解释道。
“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往家里带人!”
他们现在住的正是从那个冒牌秦太太手里得到的大房子,和过去前店后房的格局不同,不会有人为签契约跑进来的。
墩子偷偷瞄了召南一眼,见他板着脸不吭声,小声说:“她是被人拐来的,说送他们去学戏,结果都给卖到,卖到窑里!”
窑里?叶限扑哧一声笑出来,梅花的脸慢慢地红了,她双手绞在一起,紧张极了。
“什么窑里,还砖瓦厂呢。”叶限看着低头的女孩子,“你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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