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姐姐出面照顾,要比由派出所出面强多少倍啊!
我怎么对姐姐讲呢?
她是一校之长。她会同意吗?
“什么?”我听着姐姐的声音,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已经把高原接到家里去了。你喜欢高原。你正要打电话告诉我。……姐姐,你真好!我谢谢你!谢谢你!”
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是啊,姐姐,你真好!
十一
高原有了着落,使我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
我要集中精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攻下欧阳云。
我反复考虑,欧阳云在谈到星期四下班后的去向时,所以要说到紫竹院公园,无非有三点理由;一是说在公园消磨了时间,听起来可信;二是她在动物园换车,而紫竹院公园就在附近,是顺路走进公园的,听起来自然;三是她对紫竹院公园有一定的了解,比如关园时间晚,或者夏季不关园。因此,她才敢说出晚上八九点钟还在公园里。
前两点理由不好驳,对最后这一点理由,我决定亲自去了解一下。
我坐上因为下班人多而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来到了紫竹院公园。远远的,就看见公园的大门上方横挂着一条大红布标,上面写着“夏季生活用品展销会”。
哦,公园里正在办展销会,怪不得大门口人群熙攘呢!
工夫不负有心人。
从公园管理处,我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这个规模不小的夏季生活用品展销会是从六月十七日开始的。为了布置展销会,六月十五、六月十六日两天,紫竹院公园暂停开放!
欧阳云又失算了!
我明天的提问,就从这里开始!
我离开紫竹院公园,朝回家的路走去。
看看车上的人太挤,我也索性往前走两站再说。
我走在人行道上。来往穿梭的人们,擦着我的身子,向前或向后匆匆地走去。
他们劳累了一天,此刻,都在往家赶!
家,有多么大的吸引力!而组织一个家,过好一个家,使一个家繁衍幸福,又是多么不容易啊!
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家!
紧缩在墙角里的高原的一双泪眼在我面前闪现;发出苍老、喑哑、颤抖的抽泣声的王老头那不住哆嗦的肩头和抹泪的干枯多筋的手背,在我眼前晃动;“……天啊!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王少怀朴实的妻子发自内心的哭诉声,在我耳边颤巍巍地响起……
这是两个家啊,两个家!
欧阳云失去了丈夫,她有权利理直气壮地重新嫁人,可她为什么要选择有妇之夫的王少怀呢?
王少怀身为有妇之夫,有儿有女,家庭本来很美满,可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手伸向别人的家庭呢?
王少怀主动向欧阳云表示了爱情,欧阳云也从心里爱上了王少怀——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爱情竟如此短促?
从三月初开始,到六月中止,其间仅有三个月的时间呀!
他们都已进入不惑之年,对人生、对社会的理解,应该说是成熟的了,可为什么还会如此轻率地处理爱情——这不能轻率处理的事?
不,不是轻率,而是反常!
他们之间互相表露爱情才三个月,信也才写了三封,按照一般规律,正应该是难舍难分的时候,怎么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几乎是转眼之间,由强烈的爱就转成刻骨的恨,以致立刻要动刀杀人。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他们所以发生巨变的根本原因在哪儿呢?……
我这样边走边想,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是朝家里走,而是在朝局里走。
我索性就近找了个公用电话,告诉与我住邻居的张处长,让他跟我爱人说说,晚饭我不回家吃了,晚上她和孩子也别等我了。
“怎么,又发现了新线索吗?”张处长问。
“不,我想再看看卷宗。”
“悠着点劲儿,梁子。晚上可别回来得太晚,又让家里不放心!”
“好。”
我放下电话。
想着张处长的“又让家里不放心”,眼前不由得闪现出妻子嗔怪而又心疼的眼神;儿子尖叫着:“爸爸你又回来晚啦,快跟妈妈认错!”的怪样。
啊,家,家!
我有一个多么幸福美满的家啊!
只是,我在这个家里待的时间太短太短了,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早晨走时,妻子和儿子还在熟睡;晚上回来时,他们娘俩儿早已进入了梦乡。
我又何尝不想早早回家,与妻子和儿子待在一起呢。
“我知道,你是为了更多的家……”
每次,妻子总是这样安慰我内疚的心情。
她是个好妻子。尽管长得并不漂亮。但,我觉得她很美……
十二
其实,何止我一个人“为了更多的家”呢?
局里的办公楼那数不清的窗口,几乎都亮着灯光。
这些不眠的眼睛啊!
我打开欧阳云的卷宗——
她冲我笑着,笑得很甜。不,她的笑里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是痛苦,是幽怨,是压抑,还是对自己不可测知的命运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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