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台湾的一项研究指出,网瘾症的高危险群,每周平均上网二十个小时。自从网络游戏在台湾形成广大商机后,有更多人每周上网五十个小时以上,甚至,因而导致休克甚至死亡的社会事件亦时有所闻。
接办杨菱涓的失踪案时,我跑遍全省的网咖,身旁陌生人全是这一类的,算是很能体会辜崇希的忧虑。
“张先生,明卉变得如此憔悴,我实在很不忍心就这样拔除网络线。我听说,有许多网瘾症患者只要一离开网络,就会产生类似毒瘾发作的禁断症状,严重者还有自残行为。的确,我是很宠明卉,但是她的网瘾已经这么深,我必须以委婉迂回的方式来处理。”
“就我所知,网瘾症是属于精神科的业务范围……”我回答。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帮明卉找过心理医师,但当时明卉非常抗拒。她辩称,她的事情跟网瘾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所以根本没有求助医生的必要!这样的回答,真令我大吃一惊!张先生,你绝对猜不到,是什么原因让明卉长时间上网。”
我耸耸肩,让自己深陷这张柔软、昂贵的名牌沙发。
“明卉告诉我,她必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停地上网,才能确保生命安全。她说,她在网络上收到一封‘幸运连锁信’,信上提到有一位专从网络上寻找受害者的连续杀人魔,已经盯上她了!
“这个杀人魔会透过网络监视猎物,同时自认是网络上的神祇。只要有人胆敢不顺服,杀人魔就会痛下毒手。目前,这个杀人魔在网络上选定了几个人,要玩‘寻人游戏’。这个游戏的进行方式,就是从广受欢迎的网络游戏‘人狼城Online’中,设法找出杀人魔操控的游戏角色。”
从辜崇希认真的口吻,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游戏,实在令我倍觉不可思议。
“这个每天都必须玩一次的‘寻人游戏’,结局非常残忍。据明卉说,参加者只要当天没找到杀人魔,就会真的被杀!而且,杀人魔会将杀人的过程以摄影机录下来,寄影像文件给那些幸存的参与者。明卉为了不受任何人干扰,为了不让我察觉,她才把房门锁住。”
“那么,”我提出心中的疑惑,“杀人过程的影像文件,你曾经亲眼看过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辜崇希迟疑了一阵,“明卉说,杀人魔是电脑黑客中的顶尖高手,无论是电子邮件或附加的影像文件,全都会在收件人看完之后自动销毁。”
就像电影《不可能的任务》那样吗?——我心想。
“事实上,我没有办法证实明卉所说的话。我只能回到最初的猜测:我的残废为她带来严重的打击,她只好透过网络逃避现实,并编造出许多妄想情节。但在另一方面,我却又怀疑明卉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利用网络的匿名特性,人确实极有可能做出平常不敢做的事。或许罹患网瘾症的,并不是明卉,而是网络另一个终端的杀人魔,以散发网络黑函、恐吓他人为乐,以为人命真的像网络游戏的角色一样微不足道。就算对方真的是黑客高手,真的杀过人,但我不相信这个人真的值得如此恐惧。”
“张先生,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已经很清楚,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了。”辜崇希的目光沉着锐利,仿佛在宣读圣经,“我要你找出这个隐藏在网络背后,恣意操控明卉心灵的狂人。这种外人看起来像是精神疾病的案件,警方根本没有时间去接管。”
“若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你找到以后,可以径行报警处理——不过,你必须保证明卉的安全,不准利用她当诱饵。倘若,你能证实我的女儿在说谎,我同样会付你钱。”
“我懂了,辜先生。”我屈身前倾,给他一个保证的眼神。“我接受这项委托。”
辜崇希吐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坚毅的肯定。
“那么,我想跟你的女儿谈谈。”我沉思一阵,对辜崇希提出我的侦办计划。“我必须了解这个杀人魔是怎么找上她的——假使这个人真的存在;我必须确定她在网络上的活动细节,我不相信无法亲身接近被害者的凶手,有能力透过网络直接杀人。我认为,这个狂人和你女儿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现实的接触!”
“我与明卉谈过,我准备找侦探来调查这件事。她也答应配合你的侦查。”辜崇希双臂开始推转轮椅,往客厅的另一侧前进。“张先生,请你跟我来。”
我站起身来,额头突然出现某种晕眩——我并没有贫血,而是第六感告诉我一种不祥的预兆。倾耳细听,才察觉到整间屋子似乎正流泻着一首微弱、悠扬的古典乐曲。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连轮椅金属轴的摩擦声也听不见。空荡荡的死寂感,让我有些不舒服,也许这就是富裕生活不为人知的另一层阴暗面。
辜崇希并未因为我的迟疑而回头,他继续前进至内廊的最后一个房间。
原来如此,辜崇希约我直接在他家里见面,就是因为他的女儿根本不愿意出门,而我查案的第一步,就是得先跟她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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