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王胡子没有马上回答,突然寂静起来了。然后他敲了敲木板。
“月娥!月娥!”是王胡子不高不低的喊叫声。
廖月娥心中跳了几下,决定不回答他。
“睡着啦!”王胡子自言自语地又像是对老姘头说的。
“给你说,他们逃啦!”王胡子惊骇的声调。
“逃啦!出事了吗?”老姘头也惊骇担心起来了。
“是的,出了事啦!那个杜队长找上门去啦,杜队长去的时候,昌茂正在擦电台,杜队长进了屋子,电台还摆在床上。”
“哎哟!这怎么办呀!”
“桂英机灵,用被子盖起啦!”
“谢谢老天爷!”
“后来杜队长问长问短,话色都不对,他们担心,当晚就转移了。”
“到哪里去啦?”
“听说在黄先生家里。”
“她是要生孩子的呀!”
“我也为这担心哪!”
“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傍晚有黄先生的佃户送来的信。”
“孩子生了没有?”
“生啦!在夹壁墙里生的。”
“是男是女?”
“我也不知道呀!信中没写,我也不好问那个佃户。”
“你要去一趟!”
“我是想去,把孩子接来。”
“什么时候去?”
“打算三五天。”
这时廖月娥心中完全明白了,原来他们谈的正是卢昌茂的事,什么电机子她也知道真名字叫电台了。她静心地听着,想听出姓黄的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但是他们总不提起,因为这在他俩心里是烂熟的。
“丁老板知道昌茂的事吗?”
“不知道,他今天坐火车还到山里去呢?”
“那多危险呀!”
“或许没事,他是精明强干的人,身上还有那个‘家伙’。”
这一段,廖月娥心中也是明白的,丁老板就是那个眉毛像两把刀一样的卖炭的萍乡人。那个“家伙”当然指的是枪。她还想听些其他的事情,但室内谈来谈去,都是些老问题了。突然一个强烈的念头从廖月娥脑子里涌了上来:“长发不是要我留意卢昌茂的下落吗?为什么不去报告呢?‘人民政府才是我们的靠山……马同志会帮助我们除坏人……幸福要自己争取……’去!去!一定要去报告。”
廖月娥昏暗的眼睛里射出光亮来了,她屏着气,捏着脚步,从床沿下来,摸过隔板,屋门半关半张,有月光透进来,她出了屋子,悄悄地开了院门,风也似地向张长发的家奔去。她打算把这个消息先告诉张长发,再报告马同志。
张长发的房子还开着电灯,廖月娥以为他仍在忙活,叫了门,进去,张长发惊喜地迎着她。她看见张长发就从头至尾把她刚才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张长发,张长发仔细地听着,有时点头,有时思考,有时露出喜色,他那粗眉大眼的每一个表情都被她端详着,最后她一口气讲完时提了个要求:“你带我去找马同志,我一定要当面给他讲。”
“廖月娥同志,我在这儿。”是小马的声音,他从内屋子里走了出来,他铜铃似的眼睛里闪着喜悦。
“你……你也在这里……”小马的突然出现,使她感到有些惊讶,一时反而不知从哪里说起了。停了一会儿,才把她所听到的情况一一告诉小马,最后说:
“马同志,那个什么黄先生,可不知在哪里!”
“这个,张长发同志已经弄清楚啦。”
“长发,你们已经都知道啦!”廖月娥愕然地说。
“不,我只知道黄先生住处这一点,今天下午,我在你门前转,有个乡下老农民送信给王胡子,不知你的门,问我了,我说:‘你从哪里来的?’他说:‘樟树。’‘是谁送来的信?’‘是黄济仁先生。’我只知道这一点,其他你讲的我还一概不知道。”
“马同志,这……”
“这有办法啦!”小马回答着廖月娥。
小马看了看表,已夜3时半:“不早啦,你们谈谈吧,我要回去。”小马看了看张长发、廖月娥,最后说:“我一定要吃你们的喜酒,快点准备吧!”说完,他飞快地走出了大门。
七 再 战
在圣母塘首先发现卢昌茂夫妇逃走的是桂明。那天早上,后屋没有动静,也不烧火烹饭,窑上的炭早要烧成灰了,也没有人去封火。桂明到后屋察看时,物件非常零乱,后角门锅灶旁还烧剩一堆纸灰。衣被家具皆在,就是没有了人。这使桂明吃了一惊。他也猜不透其中缘由,只是飞快地报告了杜队长。
杜队长和桂明忙奔来圣母塘,还带来几个民兵,将卢昌茂的住宅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些可疑的空药水瓶,在《我们热爱和平》的画子后面,找到了一个墙洞,墙洞修理得很讲究,全是木板隔好的,还有木板垫,木板垫上有棉絮垫。垫上有放着分量很重的东西的印子,墙洞中还有一段破皮线。杜队长这时才知道昨天谈到这幅画时卢昌茂神色惊恐的原因。锅灶旁的纸灰堆,还有些残纸头,这纸头都是些阿拉伯字码,杜队长这就断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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