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相片包好,放回原处去,把衣箱合了起来。心里寻思着。这是她婚后快乐生活中掀起的第一次波澜。
袁横很晚才回来,刘玉拿了部剧本阅读着,等待他。袁横一进来,就搂着刘玉狠狠地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刘玉问。
“创作组讨论我的一篇小说,争论意见很多。他妈的,真使我生气,田鹤这家伙,利用他创作组长的地位,给我乱扣帽子,说我那篇作品宣传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思想,挑拨兄弟民族关系。而他这个中伤意见,居然也引起不少人的附和。大概他现在嫉妒我,想打击我一下,好来提高他自己。”袁横气愤地说。
天气有点热,他把衣服脱了,拿下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他看手上的表,已是午夜十一时半了。
“咱们睡吧!”袁横脱掉长袜子,准备上床去。
“嗯!”刘玉呆呆地没有动。
袁横察觉到刘玉和往日有点不一样,因而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高兴?”
“我们恋爱好几年,结婚也几个月了。但你的历史和家庭情况,你从不愿和我谈一谈!”刘玉像是埋怨地说。
“怎么啦!三更半夜来翻这样的问题?”袁横惊异地说。他不上床去,向刘玉走过来,“我父母,以及他们的情况,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来吧!睡觉吧!”
他拉住她的手,往床沿走去。
“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惠中,怎么不跟我说?”刘玉坐到床沿,责备地说。
“谁告诉你说的?”袁横心里一怔,提高嗓子反问道。
“我看到你的朋友给你的相片!”
“呵!这么回事。那是我在学校里的时候,常常跟同学们说:我将来出了学校做事,一定要给中国人民造福,绝不会无声无息地过去。他们就给我起个名字叫‘惠中’,但我从来都不用这个名字。”袁横编了一套话向刘玉解释道。
“那个国民党军官也是你的同学?”
“唔!”袁横含糊其辞地答。
“他是我们学校的反动军训教官,他拷打过我们的同学。怎么这种人你也和他交朋友?”刘玉紧瞅着袁横的脸追问。
袁横给她这样一说,真是突如其来,不由得心里震动了一下,但他善于应付,立即编造说:“我哪知道他!这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连他的去向都不知道了!”他顿了一下,就把问题岔开,“不过,你没有得我的允许,乱翻我的东西,偷看我的照片是不对的,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做。”
刘玉没有和他再争辩,但心里十分不痛快。她马马虎虎地躺上床去,把身子背过袁横。他们俩都不说话,各有个人的心事:刘玉开始觉得袁横对她不老实,而且不信任她,她心里十分生气;袁横则感到刘玉妨碍他的活动,要是不能掌握住她的思想,使她为自己的任务服务的话,那么,睡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就会变成可怕的危险人物了。她现在好像已经怀疑他,开始注意他的行动了。这引起了他本能的警觉。
第二天早上,袁横起来后就走了,刘玉本已醒了,但她装着还没醒来,待袁横走后,她也跟着起来,草草地把头发撩了撩,就坐到桌前,打开她那本小小的日记本写起日记来,大概是想以此来抒发一下自己烦闷的心情。
但过了不久,他们两人又和好了,一方面是由于袁横的甜言蜜语,另一方面是由于刘玉的天真与善良。她慢慢地把这件事遗忘了。
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从外地寄来给袁横的一封信,刘玉拆开了。这是袁横的老师给他的,内容:
……近一个时期,从几个大的文艺刊物上读到你的作品。你参加革命后,进步很快,取得成绩也很大。祝你更加努力……
刘玉看完后,把信笺折好,放回信封里。心里很高兴。她的爱人得到老师的赞赏,好像自己也受到赞赏一样。
袁横工作完了回家来。
“这是你老师给你的信!”刘玉把那拆开口的信高兴地交给他。
袁横一看,骤然火了,他还没看信的内容,就声色俱厉地大嚷大叫起来:“怎么我不在家,你就私自拆看我的信?你不知道,这是侵犯我的隐私么?我们夫妇是夫妇,但个人的权利是不容侵犯的!我不是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吗!”
刘玉像突然给浇了一身冷水一样。她又疑惧又气愤:这样一封普通的信件,值得他那样发脾气?她绷着脸默默地不发一言,但心里在揣摸:“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怕我知道?是不是还有女人和他拉拉扯扯呢?”
她生着气,躲出房去。
乌云遮住了月亮,只有星儿在天空中闪烁,她对天长吁了一口闷气。这个天真的快乐的姑娘,苦恼又一次地来缠扰她了。她觉得,这个人是难以了解的,怎么脾气突然变得那样粗暴,和平常简直是两个人了。
袁横拿着那封信,急忙转到他的工作室去,取出他的显影药水,涂上信笺,原先看不见的字显了出来:
……你发表的文章,我都看到了。你能通过他们的检查,来宣传我们的思想,这是你的成功。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不能做得过于露骨,以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上次你的情报,很有价值,很难得,已得到台湾来电奖励,但从你的身份看来,取得这样的情报,似乎并不困难。希望你珍惜你现在已取得的信任和地位,慎勿暴露!你的老婆,你要很好掌握住她,使她为你所用,否则,她是你的障碍,甚至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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