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啊,这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耳朵,这是大嘴巴,对不对?”
这一下,惹得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边笑边赞道:
“好酒量,好酒量!”
“不是照顾大家都解解馋,我一个人能把这桶酒全吃光!”
戈龙不由得夸起海口来。
躺在地铺上吃酒的汉子放下二郎腿,立起身子,强睁开醉醺醺的眼睛,冲戈龙问:
“你这么厉害,莫非是吃酒长大的?”
“哎,算你猜对喽!”戈龙挺精神地拍拍胸脯。
“不瞒几位老哥,我这儿子的酒量,全是我从小灌出来的。他还是吃奶的时候,我和他阿妈每天下地去干活,就把他放在家里,又怕他不老实在铺上躺着,就灌他两口酒。嗨,灌来灌去,日子一长,这小子是越灌越能喝,两三口酒,别想把他灌醉了!”
莽勒戈的话,又逗起众人一阵笑。
很快的,几个出门赶路的人,就说到一块儿了。
大嘴巴汉子连嘬几口酒,叹了口气。
“唉,自打闹起匪,这条路是越走越难走喽!”
“可不是!”躺在地铺上的汉子深有同感地点头,“有一回,我从外面买进来一批钢火好的腰刀,想拿到寨子里去赚几个小钱。住店的时候,不注意让曼萨老板发现了,他说什么也劝我把货甩了,免得遭了匪。我实在舍不得本钱。曼萨老板看说不服我,也就没再出声。谁想到半夜里有几个用黑布蒙了脸面的土匪来抢马店,吓得我浑身上下乱哆嗦。可你们猜怎么着,这几个家伙把我的驮子翻一个溜够,什么也没找到。哎,我当时也愣啦,明明那些刀都在驮子里放着嘛,这伙土匪怎么会没翻到呢?等他们闹哄着走了以后,我才知道,我的那些刀,早让曼萨老板悄悄地收起来啰!嗨,那一回,要不是曼萨老板暗中帮忙,说不定我这条小命,早让那帮黑心的家伙试了刀刃啰!”
“提起曼萨老板,那真是个打起灯笼难找到的好人噢!”一个脑门上长着一块乌痣的汉子接过话头说,“那一回我住马店,亲眼看见他帮助一个赶着马帮运粮食的汉子把粮食藏进地窖里。也碰巧三更半夜的土匪来抢店,那帮遭牛踩的东西,把曼萨老板打了一顿,他也没交出粮食来!”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大嘴巴汉子很神秘地瞅了大家一眼,压低嗓音说,“听说大军就要来打这伙土匪啦,这伙害得人不安生的瘟神是跳上岸的鱼儿,蹦不了几下喽!……”
正说话间,矮脚竹楼的木梯一阵嘎吱响,推门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不高的个儿,胖胖的圆脸,亮亮的圆眼,鼓鼓的圆鼻,嘴唇上的胡须和下巴上的胡须连成一个圆圈圈。他头盘黑布包头,身穿洗旧了的蓝粗布短衫长裤,左手提着个油光锃亮的大竹烟筒,右手捏着一根飘着青烟的香。他才一进门,认识的几个人都客气而又尊敬地站起身,连声打招呼道:
“曼萨老板!”
知道这就是曼萨老板,莽勒戈也急忙拉着戈龙站起来。
曼萨老板笑呵呵地抬手让大家都坐下,自己也拉了一个小藤篾圆凳,面对莽勒戈坐下来。他从腰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铁烟盒,拈出一撮金黄金黄的细烟丝,用香点着,歪着嘴巴对住大竹筒口,深深一吸,“咕噜噜”,大竹烟筒里发出一阵水响,烟嘴上的烟丝红亮亮地闪了几闪,很快烧成了灰。
曼萨老板扬起脸,惬意地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笑眼,瞅瞅莽勒戈,又瞅瞅戈龙,不紧不慢地说:
“普利诺告诉我,又来了新客,是你们父子俩吧?”
莽勒戈点头应道:
“飞累的鸟儿,落到曼萨老板的竹楼上歇歇脚。”
“嗬嗬嗬!”曼萨老板的脸上笑得放出了红光,“阿奥阿波赐给我一块黑宝石,就是让我招待好过路的朋友啊!怎么,你们还没吃东西吗?”
戈龙冲曼萨老板拍拍肚皮:
“可不是,肚子里的小蛤蟆早就饿得叫啦!”
“嗬嗬嗬!你可得闭紧点嘴,别让它蹦出来啊。普利诺这就端饭菜来。”曼萨老板说着,扭脸瞅瞅莽勒戈,“要去串亲戚吗?”
“是啊,我兄弟两日前托人带信来,说他的烟叶烤好了,让我去驮几捆。”
“啊哈,好事情啊!”曼萨老板又续上一撮烟丝,“你们父子俩骑着马走得快,一路上没碰上土匪吧?”
莽勒戈笑了:
“全靠阿奥阿波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曼萨老板一面吐着烟雾,一面扬起头朝后窗口望了望:
“时候不早啦,也不知道路上还有没有马帮。哎,你们父子俩遇没遇上马帮啊?”
莽勒戈眼神一扑闪:
“没有遇上。”
曼萨老板点点头:
“啊,这条路不静,我这个开店的,总担心过路客人吃了土匪的亏!”
这时,普利诺端了饭菜走进来。
曼萨老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他环顾了一下竹楼,对普利诺吩咐道:
“这屋里住得够挤啦。后头不是还有空铺吗?让他们父子俩住后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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