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答复,李四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
他说:“先生,又有一位客人。”
霍桑接过名片一看,诧异道:“唔,他也来看我?好,快请他上来。”他随将那名片递给我。“你得注意着,这一位来客和我们很有关系呢。”
我看见名片上印着几个大字:
“省会警察厅侦探长杨凡通”。
四、再来一个
杨侦探长的身材很高大,满脸粗麻,光头,塌鼻梁,浓眉毛,大眼睛,皮肤又粗又黑,看上去丑憎异常。他的身上穿一件黑色纺绸宽大的长衫,双梁缎鞋,黑纱袜。走路时挺着胸膛,摇摇摆摆,神气可称十足。他一看见霍桑,赶紧走近打拱,满面堆着笑容。
他说:“霍先生,你真了不得!兄弟慕名好久了,可惜一向没有机会。昨天才从报纸上知道你们两位在这里,今天特地过来拜访。”
他回过头来,又和我招呼,但他的言语态度已打了一些折扣,不比对霍桑那么恭顺和语谦。我听到长辈们说,前清衙门里的皂役三班,平常有三副嘴脸,一副怕上官,一副媚富绅,一副吓小民。现在我看见了杨凡通的神气,仿佛得到了一个类似的印证。经过了几句不必要的敷衍,霍桑就率直地发问。
他道:“杨探长今天光临,我想总有什么见教。是不是?”
杨凡通坐了下来,正在找机会发表他的来意,忽听到霍桑先问,他开嘴便嘻嘻。
他翘一翘右手的大拇指,说:“唉,霍先生,你真是未卜先知!怪不得名满四海。人人拜下风!今天兄弟奉了敝厅长的命——”他忍住了,忙又改口。“今天兄弟特地来拜望你,就为了卫董事的奇案,要请你指教。”
霍桑道:“唔,那案子究竟怎么样,我也正要请教。”
杨凡通高兴地说:“喔,霍先生,你也很注意这件案子?那正凑巧极了!这案子我已经约略查勘过一次,原因大概是谋财害命。”
霍桑宁静地道:“唔,你既然亲自验过,一定知道得很详细。现在请你仔细些说一遍。”
侦探长的粗黑的麻斑上,好像嵌了一些红,慢吞吞地答道:“说到详细,我还没有研究过。现在我姑且将我知道的事情报告一下。这案子发现的时候是昨天清晨五点半钟。发现人是卫家里的一个园丁,叫沈全卿。他在天没有亮时,被一只守门的狗吠醒。他起初并不在意,望一望窗上还是乌黑黑的,觉得起身还早,就躺在床上养神。到了五点半钟,他才起来,走到园里,忽然看见园门开着。他才暗吃一惊,知道出了岔子。他忙着叫起了屋子里的仆人,向四下去搜寻,可是并没什么异状,书房里的古董也不短少。后来他们寻到了主人的卧房里,才发现卫绅士已给人杀死,死尸横在床脚边。”
他停一停,瞧瞧霍桑,又瞧瞧我,像要等什么评赞。霍桑倒并不使他失望。
他点点头,说:“很清楚。以后怎么样?”
杨探长起劲地说:“那时候人人着了慌,就差人到东区警署去报警。署里听说是件命案,被害的又是当地的绅士,自然不敢怠慢。王署长一边派了警士去看守,一边立刻打电话到总厅里去。兄弟得到了信息,立刻起到利涉桥去相验。”
“我到那里时已是八点钟。我检验那尸骨,刀伤在心口,确是被杀而死。箱子里首饰等物的损失约在五万元左右。我又向园丁沈全卿查明了发案的情形,才回厅去报告。”
故事告一个段落,情节也不见有出奇之处。霍桑却很注意地倾听着。等杨探长说完了,他点一点头。
他说:“看起来发案的时间大概就在犬吠的那个当儿。是不是?”
杨凡通的大拇指又一度竖起来:“对,霍先生,你的眼光真凶,我早就这样说过。”
霍桑仍毫无表情地说:“据你的眼光看,那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钱财,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杨凡通道:“目的似乎只是为财,失掉的首饰就是证据。不过这凶手不比得寻常的盗贼。但瞧他的胆子和来去的踪迹,就可以见得他有几分本领。”
“喔,你想那人有怎样的本领?”
“我看凶手是从屋面上进去的,出来时开了园门走,才惹起狗吠。他这样子来去自由,毫没顾忌,便可想到他的胆子也不小。因为卫先生的卧室在正屋楼上,他的房里有四姨太伴着,楼下又有两个守卫的壮丁轮流地值夜——”
霍桑忽插口道:“什么?卫府上竟这样阔气,有值夜的守卫?”
杨凡通点头道:“是。这两个壮丁是新近雇用的,据说还不到两个礼拜。可是这两个人真是一对饭桶,昨天清晨凶手动手的时候,他们俩竟丝毫没有觉得。房里的四姨太太也给凶手用绳索绑住了手脚,嘴里也给塞了棉团,因此也不能声张。从这种种方面看,便可见得这家伙手快脚快和胆量过人,绝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偷儿。霍先生,你说是不是?”
霍桑用双手抱着左膝。他的两眼注视在杨凡通的面上,一边听,一边还像在那里思索。
他答道:“不错。照你的话说,凶手的确可算得一个好手。他不像是乘虚而来的。在犯案之前,卫绅士似乎预先已经有些知觉。但瞧他新近在用守卫,就是一个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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