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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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冰忽然伸起右手;把四个指头,在口角边上一遮,立刻又向外一送——这是一种银幕上面习见姿态;你能看见那些漂亮的“小生”,常常向他们的女主角,表演这种有趣的小动作,他急急拦住了矮子的话道:“好了请你不必再往下说吧!”

  当石冰伸出四指,做着这种挥送的姿势,他的眼梢,恰巧在那个红背心的姑娘的脸上轻轻掠过。于是,他无心的动作,立刻使这位姑娘的两靥,被抹上了一朵误会的红霞。

  “喂!一个飞吻!”一个姑娘在轻轻地这样说。

  “电报收到了!要不要我代你签一个字?”另外一个香脆的声音,附加了一句。

  “告诉小张,撕碎你的嘴!”这是那个被调侃的姑娘的反抗。

  石冰对这柜子里的轻松活泼的短镜头,完全看得很清楚,他一面暗笑,一面只管向矮子说:“喂!那个信封里,是几页无字天书呢?还是几张香肥皂的广告呢?”

  “可恶之至!”矮子拍了一下肥腿,怒喊起来道:“那家伙竟敢把大半张旧申报,折叠起来撑满了一信封!”

  石冰大笑起来,幽默地说:“那张同治年间的报纸上,有些什么新闻呢?”

  矮子感到自己努力所制造的成绩,由“不坏”而变成那样的“坏”!他自觉有些难堪;他的橘皮式的脸,涨得很红。一面,他又非常惊奇地说:

  “啊!首领!(他又忘却了顾忌)你真是仙人!那封信里不是真货,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还要问吗?这是显而易见的——”石冰笑笑,恬静地说,“你想吧!那个摆不平的家伙,他明知有人,要劫夺他这信封,他为什么要把这种重要东西。随便带在身上呢?既已带在身上,为什么不藏在贴身,而要放在最外层的大衣袋里呢?他为什么要站在门口,把这信封取出来看呢?他外出为什么不坐车子,而要步行呢?——像他这样的排场,当然不会没有自备的车子的,是不是?——最后,我要问:他为什么要走那条冷僻的路?——况且,你会推测他,预备把这信封送进保管库去;但是那家中国银行的分行,并不是在那条冷静的大西路上呀!是不是?”

  石冰轻轻举出了这一大串的理由,矮子不禁恍然大悟!他又拍了一下腿,连声赞服地说:“啊!密斯脱——石,你真聪明,聪明极了——但是,眼前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呢?”

  矮子这样问时,石冰——暂时不答。这时,他见自己身旁一长排圆凳已经坐满,而有几个顾客,却在找寻他们的座位。于是,他顺口回答他这同伴道:

  “眼前,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付掉我们的账款,让别个顾客吃一点。坐一会儿。”

  说时,他第二度又付出了橘汁与三明治的代价。他从半臂的浅袋里,掏出了他的打火机燃起了新的一支烟;一小串匀密的圈圈,在他的口角悠闲地漏出来。——当他抽身从那圆凳上站起时,他瞥见那个身材苗条的蓝旗袍的姑娘,仰着脸,洋洋地在说:

  “二十八岁的贝锡赖斯朋要走了!唱一支何日君再来,送送他吧。”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一种抑制着的轻切的歌声随之而起;这是那位绿衣姑娘的伴奏。

  一阵混合的欢笑声,轻轻从柜内播散出来,引起了圆凳上的几个顾客的注意。

  石冰向柜内那些热情的姑娘们,投送了最后的留恋一眼,他偕着他这肥的矮同伴离开了这好像很可留恋的地方。他在跨上第一层的石级时,还听得一个薄轻的声气,尖锐地从嘈杂的声浪中穿出来:

  “嘘!你们这些臭嘴的乌鸦!哇哇哇!讨厌!”

  矮子孟兴,仍以鸭子式的步法,蹒跚地跟着石冰跨上石阶,他的头颅将近钻出地下层时,他像想到了一件事情,略略顿住了脚步说:

  “啊!首领,还有两件事情,我还没有报告。”

  “两件事吗?我能代你说出一件来。”石冰且走且说,“那个姚朴庭,在假信件被劫之后,他已立刻报告警局,而且,他是指名被‘我’抢劫的,是不是?”

  “啊!首领,你真有些仙气,”孟兴侧转脸来,格外惊异地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已经亲自出马打听过了吗?”

  “何必打听?这是不难猜想而知的。”石冰耸耸肩膀说,“总之,你须知道,这是一个巧妙的计策:他既接到了我的恐吓信,他预料着我,也许会派人守候在他的门外。因此,他特地把一个假的信封有意亮着我们的眼,准备我们劫夺——他很希望我们这样做。”

  “但是——他的用意何在呢?”

  “他单等假信被劫之后,立刻报告警局。一面,他要使那些警探们麻烦着我,而分散我的力;一面,他又要使这信件的原主——那位政治家——把眼光移到我的身上,做成一种移祸江东之计。然后,他好找出适当的对策,应付我们两方面。”

  他顿了顿,又道:“他把一片小石投在水里,准备激起几方面的水花来。好!这计策很不错。”

  孟兴伸伸他结实而多毛的臂膀,握着一个拳头表示他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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