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楼下。因为夜深了,没有先生们的应允,我不便放他上来。”
“好。你去对他说,我就下来。”
姚纪才答应着退去。我随即穿上一件深灰羽纱的西装外褂,取了一顶鸭舌帽,大踏步跨出房门,反身把门锁上,藏好了钥匙,急忙下楼。我走到旅馆门外,果然有一个人迎上来招呼。
他问道:“包先生?”
我点点头。
电灯光照见那人的个子不大高,穿一件黑绸长衫,一顶软草帽压在眉毛上,装束好像是个官家探伙。那人忽走到我的身边,附耳告诉我。
“霍先生已经成功哩!捉住了两个党匪。可是那头儿还没有得手,所以请你去商议。我们杨探长也在那里。”
太兴奋,霍桑竟马到成功!我知道他是杨凡通的伙伴,就想问问经过情形。
我问道:“捉党匪,杨探长也在场吗?”
他点点头:“自然。我也在一起。”
我又问:“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
那人用手指一指:“就在那边派出所里,不到三里路。马车在这里。包先生,快上车。他们会心焦。”
那人回身走开去,显然做向导。我不便多问,就跟了他走。走过了湾角,有一乘轿式马车停着。他开了车厢,毫不谦让地首先跨上去。我也上了车,并肩地坐下来。一声鞭子响,那马车便嘚嘚地上路。
车子在暗淡静寂的马路上进行。车窗开着,风乘隙而入地在车厢中通过。偶然还有月姊姊探头进来瞥一瞥。
“捉住的党人也在派出所里吗?”
我在马车进行了一段路,耐不住沉默地问一句。那人不回答,但点了点头。他偻过些身子,将车窗的帘子拉下了,遮住了外面的月光。
“那两个匪党可都是年轻人?”
我再问一句,可是换到的还是点头的动作,那家伙闭口不说话。奇怪!他防那马夫听吗?
我又低声道:“你是在警厅里办事?”
对方依旧点点头。黑暗中我觉得他把眼睛向我瞟了一瞟,只是不做声。
“喂,你叫什么?”
“王三。”
有回话了,可是不能再简短。我觉得有些不耐。这厮为什么把这副鬼脸对我?他初见我时,显然能说能道,似乎很殷勤,一上车怎么变了?莫非他是来赚我的?但是信上的签字明明是霍桑的笔迹。
车行很迅速,车厢震动得厉害。我的眼梢隐约看得出这人有个尖下巴,年纪似乎很年轻。因为他的身材不很高大,我并无惧心。我把手在衣袋外面摸一摸,手枪仍安然在袋中。万一有什么不测,有了这防身器具,我也不怕什么。我也曾学过拳术。即使车夫是同党,一共只有两个人,我自己还敌得过他们。
我又问:“派出所在哪里?”
那人好像把嘴向前面努一努,再来一个不开口。
我提着喉咙问:“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子装聋作哑?”
“包先生,性急做什么?马上就到了。”他的声调是冷峭的。
“到什么地方?”
“你立刻就可以见到你的朋友。”
我听他的口气有些蹊跷,忙喝问道:“你领我往哪里去?”
那人仍只做没有听到,不理会。
我感觉到局势的恶化,定定神,把车窗的帘子揭开些。车子正在一条狭路上进行。路旁已没有电灯。月光照见路上的屋宇很稀少。地点已近乎荒僻。唉!我受骗了!
我的手插进了衣袋,立刻摸出了手枪。
我厉声喝道:“车夫!快停车!”
车子没有停,车身加强了颠簸。那车夫似乎不听,只管挥鞭前进。我知道他们俩果真是同党。
我把枪送出了窗外,喝道:“快停车!要不然,我要开枪了!”
车子依旧加速地进行。
砰!
我向空中开一枪。枪声在静夜中分外响亮。可是车子还不停。
那分应的人冷笑道:“朋友!别起劲哩!静坐一会儿,包管你有个着落。”
怒火在我的心头炽灼。我就移过枪口,对着那人的胸膛。
我又喝道:“贼!你快叫他停车!快!要不然。我马上打死你!”
那人的身子略略向后退些,好似有一二分畏惧。
他低声道:“停车就停车,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他把头伸出车窗去。“喂,老八,停车。”
蹄声一阵子杂乱。车子果真在收煞住。我不等车子停稳,早准开了车厢的门,赶紧跳下来。
地点很荒凉,车子停在一条小路上。一边是荒地,一边有几所零落的屋子,但不见灯光。月光恰被云层掩住了,远望是一片漆黑。
怎么办?我已经钻进了匪党的圈套,绳子虽还没有抽紧,我的自由显然已丧失了一半!我步行回去吧?这方法不见得聪明。我记得霍桑常说在危机临头的当儿,只有迎头前进,才可以找出路,退缩保守会走入失败的门。我手里有枪,这个赚我的匪徒似乎没有,否则他不会不拿出来。那么我索性控制他,强迫他把车子驶回去,到了比较有人迹的所在,再设法对付这两个人。
我的计算在时间上原只有十多秒钟。我正准备把枪控制车上的人,那人忽也跟随下车,而且比我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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