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这是清清楚楚的事。”
他们的谈话,就在那间第五号的陈列室内。因之,这守夜人坚决地指指那个窗口。
“你说这是清清楚楚的事。那么,当这白熊在演习它的飞檐走壁的绝技时,你又是亲眼看见的了!是不是?”
“你用不着这样口口声声地讽刺我哪!我的好先生!”这守夜人格外恼地说,“假如它并不是从窗口中跳下去的,那么,请教先生,你对这窗口下面熊的脚迹,又有什么高明的解释?”
于是,这青年第二次又被对方驳倒了。可是,他还在努力寻找对方的弱点,预备乘隙进攻。他说:
“你说这座白熊的标本,自从运进来后,就有种种怪异。那你为什么不及早报告,却要等这标本失踪以后,才说出来?”
“报告?我报告谁去?谁相信我的话?”守夜人悻悻然说,“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这件事。如果我当时来报告你,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青年第三次几乎被驳得无话可说。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找到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他冷笑地说:
“你说你是在钥匙孔中看见白熊跳舞的?”
“正是——你想,我还敢开门走进来吗?”
“难道这陈列室内,是长夜点着灯的吗?”
“不点的。”
“奇怪呀!”青年突然说:“既然里面不点灯,你在钥匙孔中,用什么方法,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这中年人瞪直了眼。呆住了。青年暗暗好笑,他想:凭你会说话,破绽到底让我捉住了!可是停了停,只见这守夜人悠闲地指指那些阔大的窗户,他说:
“先生请看,这里没有什么遮蔽。灯光虽没有,但月光是有的!”
一场谈话的结果,这青年带着一个鸭蛋和一张懊丧的脸,退出了这所神秘的博物院。路上他在想,想不到这样一个面貌诚实的人,会有那样一只伶俐的舌子,这真是人不可以貌相了。
至此,他觉得他自己的能力,已不足以解决这个艰难的算题。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一到家里,他在电话机上拨上了一个号码,他向话筒里面问:
“喂!歇夫在家吗?啊,您是歇夫。好极了。”
他说的“歇夫”两字,并不是人名,而是一种尊称。这是法文chef一字的译音,意思就是首领。只听那位首领在对方说道:
“是黄令德吗?什么事?”
“啊,歇夫,你近来听到过什么新闻没有?”
“没有呀,我这里是西线无战事。你呢?”
“难道您没有听说过那个博物院内的白……”
“熊!”对方马上接口:“你要报告的,就是这件事吗?”
“那么您也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事情太神秘了!”
“你也认为神秘吗?哈哈!我不知道你曾受过近代的教育没有?”对方带着含笑的训斥。
“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一个科学的头脑中装进那种不科学的玩意,是有些不适宜的!”
“那么,您是不相信这故事吗?”
“那么,你倒相信这个故事吗?”
“我已努力打听过一番。从各方面探询下来,这事情好像是千真万确的呀。”
“千真万确的?哈哈!我的好宝宝,别再孩子气吧?”对方大笑起来。“我问你:假如你看见一个变戏法的人,在你耳朵后面摸出了一个鸡蛋,难道。你也马上就相信,你的耳朵后面真会生出鸡蛋来吗?”
“好歇夫!别开玩笑!您知道这戏法的内容吗?”
“这是烧掉一支土耳其烟的问题呀。”
“那么,请您告诉我吧。”
“对不起。我现在没功夫……”
刮搭!对方把电话挂断了。青年黄令德的鼻尖,又在电话架上,碰到了一个软木塞。
没有办法了。暂时他只能把一颗好奇心,放在闷葫芦里。
这问题在他脑内,困扰了很久,但是,过了几天,他把这件事情渐渐忘怀了。
有一天,他刚从外面回到家里,忽然壁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有—个带点忧郁性的声音在对方问:
“喂喂,是令德么?”
“CC,有什么事?”那个跟他通话的人,名字,叫做钱锦清,也是红领带集团中的人物之一个,同伴们都简称他为CC,这时他在对方兴奋地说:
“你曾听到过那只白熊的事情吗?”
“不但听到过,我还曾为这事情而亲到出事地点访问过。”黄令德说。
“结果如何?”
“不得要领。”
“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吗?”黄令德笑笑,“我以为那位密司脱白,它不耐拘束,它酷爱自由,它很摩登,它会跳舞,也许不久的将来,它将穿上夜礼服,参加那些贵人们的鸡尾酒会了。”
“别开玩笑,告诉我,你对这件事作如何的看法?”
“我没有什么看法,我的脑壳里面只有一团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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