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向歇夫提起过这件事情吗?”
“提起过的。”
“他怎么说?”
“他说,这只不过是一支土耳其纸烟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不请求他消耗一支土耳其烟?”
“他说,他暂时没有功夫给我解释。但你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你不知道吗?”对方兴奋地说,“这件事情最近又有了新的发展!”
“嘎,”黄令德的眼珠亮了起来,他赶紧说:“你说下去。”
“最近,有人看到那只白熊,在苑东路一带出现,时间是在深夜。”电话里的语声,充满着诡秘的意味。
“啊,苑东路一带,那不就是在你的寓所附近吗?”
“多蒙这位新闻人物,旅行到了我们的区域里来,这是不胜荣幸的事。”对方带着点玩笑。但是黄令德催促地说:
“那么,这白熊的出现,是谁看见的呢?”
“据说看见的人已不止一个,描写的最神奇的是一个女人,她说,她看见那只白熊,披着一件大氅,在法国梧桐的树影之下负手散步!所以最近连那一百二十四号的通宵营业,也受到了影响了。”对方说到这里,他问:“你知道这一百二十四号吗?”
“当然,那是苑东路尽头的一个秘密赌窟,设备相当豪华,你为什么要提到它?”
“有一个赌徒,大约从来没有旅行过北极,也从来没有见过白熊,他在一百二十四号的附近,劈面遇到了那个白色怪物,他被这白熊,吓得晕了过去,到天亮,方始被人救起。因此,其余那些出入于一百二十四号的人,大家都怀了戒心。”
“看来那只神秘的白熊,它是反对赌博的。”黄令德幽默地说。
“我以为,那只畜生,倒是一个时代的前驱者,因为,它刚学会一点人样,就已懂得了掠夺。”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那个被吓的赌徒,醒回来之后,他发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会有这样的事情吗?”黄令德站在电话机边沉吟地说。
“那么,你对这个新闻,愿意继续探访一下吗?”
“用什么方法呢?”
“你可以到我这来里守候机会。”
“只有守株待兔,难道还有守株待熊吗?”
“不管待兔待熊,只问你有兴趣没有?”
“对不起,”黄令德想了想而后说,“我已没有这样的胃口。”
“但是我希望你到我这里来一次。”
“另外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跟你谈谈。”
“是不是你的忧郁感又发作了?”
“你不用管,我希望你来。”
“好吧,抽空我就来。”
刮搭,电话挂断了。
这个钱锦清,在红领带的集团里,出名的,是一个富于忧郁感的青年。据他告诉人家,他有—个精彩的女友,这个精彩的女友,有一种精彩的脾气,常使他受到许多精彩的痛苦。逢到这种时候,他便希望有个谈话的对象,发泄发泄他的忧郁感。
他的寓所,处于苑东路的西段,地点非常僻静。他把所住的那所小楼,称为CC小楼。这CC小楼,在红领带的集团里,出名的是一架产生歇斯底里的温床。可是他的那些青年同伴们,还是很喜欢踏上这所小楼上来。
而黄令德,也是这所小楼上的常到的嘉宾之一个。
于是,在第二天,黄令德又踏上了那座小楼。
最初,黄令德以为,这小楼上的空气,照例不会使人感到愉快但是这一次他猜错了。这一天,钱锦清比之往常高兴得多,大约最近,他又接到了一个美丽的小信封,这信封里给他带来了不少愉快的空气,因之,他的满面春风,却把小楼上的忧郁气氛,完全驱走了。
在红领带的集团里,大半都是游手好闲之徒,除了接到Chef的命令以外,其余的日子,简直闲得要命,因之,黄令德在那座小楼上,一连住下了好几天。
有一天傍晚,他们踏上了阳台,在凭栏闲眺,只见大路两端,绝少行人。路旁的榆树,有几片落叶在金红色的晚霞中飞舞。这里似乎张着一口幽静的网,把都市间的喧嚣完全拦住了。黄令德指着栏外说:
“这里真是一条最荒凉的路。”
“但我以为这是一条可爱的Milky Way。”
“Milky Way?乳白色的路,什么意思?”黄令德有点不懂。
“西方人把银河叫作Milky Way。”
“这银河太寂寞了。”黄令德笑笑说。
“然而它是美丽的。”
“那么,在这美丽的银河的对岸,该有一颗美丽的Vega(织女星)了,是不是?”
“你猜得不错。”
“你能把Vega所在的方向指给我看看吗?”黄令德游目四顾地说。
这座CC小楼,是在苑东路的最狭的一段。路的对方,有一排单间双层的住屋,一共是五宅像积木似的一小堆。每宅屋子的楼外,有一座狭长的阳台,栏杆是绿色的。第五幢屋子的阳台以内,那两扇落地长窗,悬着洁白的窗帘。钱锦清悄然指着这窗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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