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兴浓微微点了点头。他道:“那么我们现在怎样进行呢?”
培云听了并不答话,又走近那尸身面前。他用那放大镜在死者的上身仔细查看。我见他面部非常严肃冷峭,态度也渐紧张起来。他忽从死者的衣服上检出很细的一缕东西,从袋里取了一张小纸包起来。我见他面上微微露着一丝笑容,两只深黑的眸子,也灼灼的发出一种异光。
我低声道:“培云!什么东西呀?”
他一手举着那使用的放大镜,一面缓缓答话。
“一缕细丝!拿回去验验再说。”
他慢慢站起身来,一手托着许多玻璃碎屑。
他也用一张纸包起,放在那西装的外衣袋中。
我见室中只有胡兴浓、培云和我三人,那小探伙早已出去。胡兴浓背负着手,在室中踱来踱去。似乎有些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见培云立起身来,便上前说话。
“梁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新的证物吗?”
“没有什么。那地上的玻璃屑片是一只玻璃杯子跌翻的。我见那碎片上的一角星状花纹,还是国货三星厂出品的呢。”
他说完之后,又停了一停,不住向四面察看。
我这时也顺便把这屋的四面,细看一下。这屋的四面墙壁,都用白灰粉饰一新。离室门不远,放了两张大沙发椅。椅旁又有几只旧式皮箱安放着。箱头又搁了许多零星的对象,非常凌乱。朝南是一层板壁,用一层绿漆油饰,右首本有一个小门通到隔室,这时这门却已紧锁。左边放了两张茶几,上面摆列些茶壶等瓷器,还有几盒纸烟罐,也列成一堆。
那西首摆了一张旧式的乌木漆桌,桌上也堆了不少凌乱的东西。桌旁是一个大的五斗橱,也很陈旧。很像旧货店中的物品。橱旁又放了两张小圆凳,凳上满堆放着不少的衣服,折叠在一起。
这室内朝北开了一面窗口。左边也有两面玻璃窗,这时却洞开着。两旁窗洞,那朝北的是临街的,外面就是那小弄出口不远的地方。上次张友孙望见窗外突然出现那仇人的面孔的,就是这个靠街的一个窗口。
我见这时窗的窗帘两旁高卷起来,但因着那光线的反映,窗内也不能怎样看见窗外的情形。除非那窗外的人面紧紧地贴在窗的玻璃上,才可看得清楚。那窗沿距离地面,大约有四尺以上。如果在窗外窥探那里面的动静,无论什么样的人至少也要提趾而望的。
这窗口的大小,纵约五尺光景,横却不到四尺。窗外还有一层铁的长条格子,外面漆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左壁的两扇玻璃窗,却和这临街的大小不同。窗外既没有什么铁栅,大小也不一样。这时那两扇窗却洞开着,窗外是一小块的水泥狭径,一面直通那楼下的客堂,一面便是那后门口。
我见胡兴浓这时在室内踱来踱去地走着,这室中既很静默,一阵阵的粗浊而沉重的皮鞋步声,竟不时的传入我的耳中,很觉厌听。培云这时立在张友孙的尸体旁,一声不响,似在竭力构思。
我这时微觉有些不耐起来,正想从衣袋中取出一支纸烟燃吸,忽见培云微微地仰着身躯,正在对我发问。
他说道:“铁生。你在看什么?可是发现了什么证迹吗?”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培云!你可有什么——”
我这时忽然停口不说。因我见培云不住地向旁边瞧着,我见他的目光忽射到那壁角的地板上,忽听他发出一种情不自禁的欢呼,似乎在无意中发现了什么重要的证物。
我和胡兴浓一齐走上前去,我见培云的神情突然有些变异。那两眼既张得很大,他伸手从那地上的痰盂旁拾取那条带着血迹的手帕时,那头部竟也有些儿颤动。
“哈!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他那左臂瘦削的手指间,夹着一条有血的白巾。我见那手帕遗落的地方,正离那尸身不远,不过那墙角既较黑暗,并有一个白铜的痰盂做视线的阻碍,连我刚才俯身观看,竟也没有察觉。
我这时不禁插口道:“你想这东西,是凶手失落的吗?”
我又细看那白色小巾上,有一大半满染着血渍。巾上并没有什么迹象,可以证明是谁人遗落的。不过在凶手和死者二人之间,总会有一个是这血巾的主人,这是我一见之下,便敢确认的。
我正想发表我的意见,忽见那胡兴浓也抢着发话。
他道:“梁兄!这血巾的证据非常重要,据我想来,死者袋中既然有一条白丝巾,这条绝对不会再是死者自己的。”
我听了他这话,非常表着同意。我应道:“胡兄这话深合弟意。我想这东西如果真是那凶手留下的话,多少总有些注意的价值吧!”
培云这时口里衔着他那常吸的纸烟,浓厚白色的烟雾一团团从他口里冒散出来。他一面缓缓吸吐,两手却背负着。他站立在这室的中央。我看他两眼既非常张大,双眉也紧蹙着。他抬头,一面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停了一会,他忽取下那纸烟,作简语道:“铁生!你以为这是那凶手遗下的吧!”
我点头道:“培云!你想我这话可对吗?”
他道:“据我想来,这血巾或是两人殴击时留下的成绩,或者是无意中落去的也说不定。我们刚才曾在死者的衣袋中发现一条小小的丝巾,和这条的样式却完全不同,可见这东西绝不是死者的。这话胡兄刚才已经说过,很有见地,不过如果说果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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