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英风鞠躬辞去,这里大家也准备安寝了。
第二天上午九时,任子宣、任璞清、夏华、郭中、文雄都到司令部。任老先生父女和军长沈万鹏寒暄致谢之后先去探望卞文琪。
军医官问明原因,只放任璞清一人进去而把任子宣拦在门外。军医官说:“任老先生突然回来,恐怕卞文琪惊喜过度,神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须等任璞清先略为说明后才能进去。”
任璞清一人进去了。
卞文琪睁着眼睛,仰卧在病床上。面容惨白,两颊凹陷,两颧高耸,眼圈灰暗,看起来相当可怕。可见病势极重。但是由他的清秀双眉和正直的口鼻,一望而知是个品学高尚、风度翩翩的青年。她一走进病房,止不住两眼泪如雨下,呆一呆,奔过去伏在他身上,抽噎地哭起来。
卞文琪倒还能勉强镇静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哭了片刻,抬头取出手帕揩泪,向外面望望,见没有人,伸过去把自己的唇吻在卞文琪口上。卞文琪环着臂拥抱着她,嘶哑地低声道:“璞清,恐怕有人进来。”
任璞清起身坐在床沿,把夏华破案,父亲回来简单地说一遍,随后就领任子宣进来。
老博士又嗨嗨嗨嗨慈祥地笑着,安慰他。
卞文琪喉音稍稍响亮些:“老师一回来,我的冤枉申雪,我的身体好了一大半了。”
略谈几句,听外面有吹军号的声音,军医官说:“会审要开始了!”
任子宣父女便退出病房,到司令部办公室来。
办公室内好不热闹:沈万鹏军长、副军长、参谋长、几位师长、路英风、有关各县的县司法处长、县长、督察专员、省军法处长、任子宣、任璞清、夏华、郭中、文雄,还有五位新闻记者。熙熙攘攘,纷杂一室。开审地点是借冰坑小学的礼堂,沈万鹏的副官一早已去布置。预定上午十时开审,这时候差不多到了。沈万鹏站起身,高声请大家出庭。
这临时的军事法庭房间并不大,上面排列一长条公案,军法处长是首席审判长,孝礼县司法处是第一陪审,安徽宁国县司法处是第二陪审。其他各人都坐在两旁。房屋四周都由五零八军全副武装的士兵严密守卫。临时法庭内,也有士兵把守。
室内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息静气注目向门外看。
少顷,听见门外铁索锒铛的声音,又看见记者拍照的闪光。八名士兵手持盒子枪,前簇后拥地把孔锡侯带上来。
孔锡侯是个干枯瘦小的人,在三十二到三十五岁之间,面容瘦削,两眼闪闪发出夜鹰似的光芒,钩鼻紧口,身穿阴丹士林布长衫,两手背在背后,用麻绳铅丝缚着,两足锁着一尺长的粗铁链。低着头慢慢走进来,走到当中站住。八个士兵分左右紧站在他的身体前后。
军法处长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孔锡侯低头不答。
军法处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仍木立不答。
军法处长再问第三遍:“你叫什么名字?”
孔锡侯还不出声。
军法处长道:“传任璞清。”
任小姐姗姗走到证人席处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
“任璞清。责任的任,璞玉的璞,三点水清。”
“多少年龄?”
“二十五岁。”
“住什么地方?”
“告岭,任家宅。”
“什么地方人?”
“安徽歙县。”
“什么职业?”
“没有职业,在家里。”
“很好!请你认一认,那犯人是谁?”
“是孔锡侯。”
“一定是孔锡侯吗?不错吗?请你再看清楚。”
任小姐平心静气地向犯人看一看,答道:“是孔锡侯,绝对不错。”
“很好,请退席。”
任小姐盈盈地退回原座处。
军法处长道:“传沈万鹏!”
沈军长忙脱下军帽,向前走三步,挺着胸脯一鞠躬,走往证人席。
“你叫什么名字?”
“沈万鹏。”
“多少年龄?”
“三十九岁。”
“什么地方人?”
“宁波。”
“什么职业?”
“中华民国陆军第五零八军中将军长。”
“请你认一认,那犯人什么人?”
“是孔锡侯。”
“一点不错吗?”
“过去我就认识他。”
“请说的肯定一点,过去是什么过去?”
“在他犯罪以前,就是昨天以前,我到过孔家庄院,会过他,他也来过我的司令部。”
“是你的五零八军捉到的吗?”
“是的。”
“谢谢,请回。”
沈军长行礼如仪,退回原座处。
军法处长道:“传孔家庄院佃户二十四人。”
士兵向外面带进来二十四个乡下农夫。
军法处长一一审问过姓名、年龄籍贯、职业后,又问是不是孔锡侯,大家都承认是的。于是都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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