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从地擦了擦鼻子,眼睛露出仇恨的目光。
“巴阿斯经常刮胡子吗?”
不得不将问题重复多次。可是,弗罗日先生明明感到他听懂了。
他先回答说:“有时候……”然后又说;“星期六……”
“最后一次是谁给他刮的?……”又必须把同一问题清清楚楚地重复了好几遍。
“是我……是爱玛……另一个星期是……”
“也就是说没有外人进过你们家的门槛……”
弗罗日先生一反常态,点燃一支香烟抽起来。巴阿斯的眼圈发红,萎靡不振的双唇下面是一张掉了牙的嘴。他是一种力量非凡和老弱衰败的混合体。那双一会儿显露、一会儿熄灭的冷眼又悄悄地复活了。
“万·斯特朗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人身保险?”
这一次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向他作解释,因此每一个问题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实在无法计算。
“没有……”
“您平时几点起床?”
“六点……七点……”
“塞丽娜呢?”
“和我一样……”
“她说她八点起床……”
“有可能……”
“是路易丝发现的尸体?”
“可能是吧……”
“您今天早晨说是您……”
“那又怎么样!……”
他把每一个字都是咀嚼半天才说出口。他将一双青筋暴露,连尘土都渗进皮肤的手放在膝盖上。手的骨关节已经完全变形,两个手指甲完全变成了黑色。
电话铃声响了。是留在案发现场的一名侦探打来的。他说那口井淘干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女人们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老女人问,她今夜是否能去巴黎中央菜市扬。她说如果不去,卷心菜就坏了……”
“那个最小的呢?”
“她正在烫衣服……”
“塞丽娜呢?”
“她哭了……她在屋里不停地走动……可以看出她有心事。”
弗罗日先生放下电话,盯着巴阿斯看了好一会儿,巴阿斯一直半迷糊着眼睛。
“把审讯笔录给我。”法官对自己的书记员说。他拿过记录纸,用一只手指着纸的下边,另一只手递给老家伙一支笔。
“要我写什么?”
“签字……”
巴阿斯在纸上使劲画了个十字。
“擦擦鼻涕!”
弗罗日先生在一份格式纸上填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推给巴阿斯。法官连头都没有抬,用一种无任何感情色彩的中性语气对他说:“这是对您的逮捕证,万·斯特朗……”
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接过逮捕证。他的手在颤抖。在杀人凶手看逮捕证的时候,弗罗日先生开始在自己的笔记上写字,字写得很小、很慢:
证据:1.被告掉入我设下的陷阱,我问他“巴阿斯经常刮脸吗?”他的回答:“有的时候”,这就便他暴露了。他忘记了自己把自已当成是巴阿斯。
2.被告问要他写什么。然而,巴阿斯是文盲,既不会读,也不会写。
3.这个从来不洗脸、不刮胡子的人却给垂危的病人刮了胡子。但是,巴阿斯的满脸胡须是两个佛来芒男子之间的最为明显的区别。
4.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其中包括爱玛·万·斯特朗,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推断或迹象。巴阿斯病重,随时都会死去。然而,所有一切财产都在巴阿斯的名下。三十年来一家人都是靠巴阿斯的钱维持生活。
两个男人身体一样,年龄相同。当地人很难分清他们两个谁是谁。
给快死的人刮脸,再把他杀死,然后砸上几十斧子,叫人把他看作是万·斯特朗;万·斯特朗变成巴阿斯,很自然地成为房产、土地和银行存款的主人。
是预谋杀人,因为让胡子长长需要几个星期。
第五章 努芝
弗罗日先生好奇地注视着面前站着的嘴唇下垂、眼睛无神、眼角湿乎乎的男子。他在把笔记本合上之前在边缘上很快地写道:
动机:为了地产。
在这一案件的预审中,弗罗日先生不是风风火火,而是不紧不慢、懒洋洋的,但他心情不错,并能时时引人发笑。
说努芝漂亮,好像谈不上,说她模样挑逗人、撩拨人心,却是不假。她太年轻了,才十九岁。高挑的身上紧紧裹一件丝织连衣裙,裙子衣料薄得几乎透明,使高高耸立于胸上的两个小乳房显得更加明显,更加凸出。一头从中间分开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使她的脑袋显得越发细长。她的眼睛是褐色的,嘴唇是湿润的。这种与众不同的过分修饰使她的样子有些古怪,与高雅时髦的中欧女人相差甚远。努芝是匈牙利人。她与母亲和妹妹定居法国己有数年,说法语时常带些轻佻色情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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