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然赋予岛屿一幅较现代的地貌,那是因为沉积的地层还没时间来得及成形。
女王岛也缺水。倘若女王岛算起来有几个世纪的历史,那么像在火山的周围,将有温泉从它的中心射出。可是这儿,不仅找不出一点液体分子,就连喷出的岩浆流气团里,也像是绝对不含水。
如此看来,这座岛尚属新生代,正像它会突然产生一样,说不定哪天也全悄悄消失,重被大海所浸没。
越向上攀登,路越艰难。山峰的侧端已接近垂直。为了避开岩石崩塌,需要格外小心。通常,大量的火山灰会朝环球探险者的周围迎面扑来,让人窒息;或者他们被大量的岩流拦住去路。岩流的横截表面,有些已经冷却、固化,但其内部却流淌着炽热的岩浆。每个人都必须认真探测,以备不小心踏入危机四伏的溶岩上。
时而,火山口喷出炽热的岩块,某些岩石被抛向空中,像炸弹爆炸一样,溅出的碎片四散横飞。
可以想象,攀登这样一座山,潜伏着多少无以计数的危险,需要怎样的疯狂才会去冒险尝试。
然而,哈特拉斯以惊人的敏捷向上攀登着。借助手中的铁棍,他毫不退怯地爬向最为陡峭的山坡。
不久,他爬到了一块圆形岩石上,大约十步见方的岩石平台,被一条炽热的岩流环绕着,岩流在另一块更高更大的岩石的背角处分叉出去,留下一条过溶岩流。哈特拉斯勇敢地跨过去。
他停下来,同伴们围拢上来。他目测了一下还剩多少距离待攀登;横向看,还剩下不到一百米,也就是说,跟北极点的绝对距离不到一百米。但纵向来看,至少还有一千五百米。
攀登已持续了三小时,哈特拉斯看不出丝毫疲惫,他的同伴们却已精疲力尽。
火山口看来无法接近。
医生决定付出一切代价阻止哈特拉斯继续前行。起初,他试着用温和的办法,但船长的狂热可以说达到极点。路途中,他呈现出不断加重的精神病症;对那些在他的生活中了解他,追随他的人来说,这一切越来越令他们震惊。
随着哈特拉斯不停地爬高,他的兴奋度也不断增长;他不再生活在正常人的思维里;他自认为自己已变得像山峰般伟大。
“哈特拉斯,”医生呼叫道,“够了,我们再也不行了。”
“那么,你们停下来!”船长以陌生的口气说,“我还要往上登!”
“不!你所做的已毫无意义!你已经登上了世界的极点!”
“不!不!要更高!”
“我的朋友!是我在跟您讲话,是克劳伯尼医生。您听不出是我吗?”
“更高!更高!”这位疯狂的人说。
“那么,不!我们忍受不了……”
还未等医生讲完,哈特拉斯以超人的努力,跨过了炽热的岩流,转眼间消失在同伴们的视野里。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尖叫,他们以为哈特拉斯被岩流吞没了;而哈特拉斯重又出现在另一头,不愿离开他的狗达克,紧随其后。
他隐没在一道灰状物烟幕里,人们仅从远处飘来的微弱声音里辨出他的嘶叫:
“往北!往北!到哈特拉斯峰顶!永远别忘记哈特拉斯峰!”
人们只能幻想着去与哈特拉斯相聚,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抵达那块他刚登上的,用只有疯子才能体会的幸福说出那番独特之语的地方,不可能跨过这火浆,同样不可能绕过它。阿尔塔蒙徒劳地尝试着,他差点冒险想穿过岩浆流,同伴们无论如何将他制止住了。
“哈特拉斯!哈特拉斯!”医生呼唤着。可船长没有应答,只有近乎难以分辨的达克的吠叫声,在山间回响。
此时,人们看见哈特拉斯不时穿过烟柱,又隐没在火山灰雨里。时而他的胳膊从旋涡里露出,时而闪出他的手。一会儿,他消失了,一会儿,却在更高悬崖里闪现。这以神奇速度在山上飞升的身影,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半小时之后,整个人像又缩小了一半。
大气中灌满了火山沉闷的隆隆声;山峰像烧得滚烫的火炉,呼呼拉响;人们能感觉到它两侧的颤动。哈特拉斯仍攀登着。达克跟着他。
崩塌现象在他们身后时有发生。山背上几块巨石,被不断加快的速度所挟持,几次反弹后,终于坠入北极盆地的深渊。
哈特拉斯甚至不掉头瞧一眼。他手中的铁棍被当作国旗杆,悬系着一面英国国旗。他的被吓呆的同伴们死死地盯住他,不丢掉一个细微举动。渐渐地,他的身影小到似乎只得用显微镜才能看清楚,而达克也变得跟一只大老鼠般大小。
有一阵子,风卷起一团强烈的火帘向他们压去。医生发出一阵焦虑的尖叫;可哈特拉斯重又闪现了,站起来,挥舞着他的国旗。
这场骇人的攀登场面持续了不止一小时。一小时的与摇动的岩石搏斗,与炽热的火山灰抗争,这位不可战胜的英雄,就这样消失在半山腰。
一会儿,他将膝盖和腰用力攀附在崎岖的山路上,往上爬。
一会儿,他用双手悬吊在活动的山背上,像一簇干枯的草,随风摆曳。
终于,他爬上了火山的顶峰,逼近了火山口。
医生期待着,这位受尽艰辛的人,在达到目的后,一也许能够回头。这样,只需承受回程的危险了。他大声地尖叫了最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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