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利纳帆把罗伯尔带到身边,策马跑着,一言不发。他那勇敢的性格不容许他平平静静地接受这种失败。他的心跳得几乎要迸出来,头上热得象火烧一样。巴加内尔被文件的困难激恼了,把文件上的字一个一个翻来复去地想着,企图找出一个新的解释。塔卡夫默默无言,放纵着桃迦去领头。少校始终怀着信心,坚定地做着他应做的事,仿佛根本不知道失望灰心是怎么一回事。奥斯丁和他的两个水手都分担着主人的愁闷。有一次,一只胆小的野兔突然在山路上打他们的前面窜过去了,那两个迷信的苏格兰水手彼此看了一眼。
“坏兆头。”威尔逊说。
“是的,在高地,是坏兆头。”穆拉地回答。
“在高地是坏兆头,在这里也不是好兆头。”威尔逊象煞有介事地反驳。
傍晚,旅客们走过了坦狄尔山区,又进入直奔海岸的那片起伏如波的大平原里了。到处都遇到澄清的溪流,灌溉着肥沃的土壤,消失在高大的牧草中间。地面又显出平坦的形态了,和海洋在风浪后恢复了平静一样,阿根廷判帕区的最后一些岗峦走尽了,单调的草原又在马蹄下铺下了漫长的绿色毯子。在此之前,天气一直很晴朗。但是,这一天,天色有些靠不住了。前几天的高气温产生出来的大片水气都凝成了乌云,预示着随时可以变成倾盆大雨了。而且,地区邻近大西洋,西风经常地刮着,使气候特别潮湿。人们一到当地肥沃的土地,富裕的牧场和翠绿的牧草,就知道空气里湿度之高。不过,这一天,大片的乌云至少还没有变成倾盆大雨。晚上,马轻快地一口气跑了65公里之后,就在一些深的大小坑旁边歇下来。那地方没有任何掩蔽。各人的“篷罩”同时作帐篷和被褥之用。大家就在风雨欲来的天底下睡着了,幸而那风雨只是虚张声势,实际并没有降临。
第二天,平原渐渐地变低了,地下的水也渐渐地显露出来。土壤的每个毛孔都在渗出潮气。前进不久,就有大池沼,深的、浅的、或正在形成的拦住往东去的路。只要是边缘见得清楚而又无水草的沼泽,马匹还不难应付。但是一遇到那些叫做“盆荡荡”的流动泥窝,就困难了,深草盖住泥面,陷下去才发觉到危险。
这些泥窝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畜了。罗伯尔在前头半英里走着,忽然打马回来,叫着:
“巴加内尔先生!巴加内尔先生!有一片长满牛角的林子!”
“怎么?”那学者回答,“你看见一片林子长的是牛角?”
“是的,一片小丛栖。”
“一片小丛林,你在做梦啊,我的孩子。”巴加内尔驳斥着,耸耸肩。
“我才不是做梦哩,”罗伯尔又说,“您自己来看呀!真是个怪地方!地里种牛角,牛角长得和麦一样!我倒想弄点种子带回去!”
“他说得倒是正正经经地。”少校说。
“是正经话呀,少校先生,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伯尔没有说错,走了不远大家就看见一大片牛角地,牛角种得很整齐,一眼望不到边,真是一片小丛林,又低又密,真是奇怪得很。
“该是真的吧?”
“真是怪事了。”巴加内尔说着,同时回头望着那印第安人,请教他。
“牛角伸出了地面,但是牛在底下。”塔卡夫解释。
“怎么?一群牛陷在这泥里?”巴加内尔惊叫起来。
“是呀。”塔卡夫回答。
果然是一大群牛踩动了这片土地,陷下去死掉了:好几百条牛闷死在这泥滩里。这种事情在阿根廷平原上有时会发生的,塔卡夫不会不知道,同时这也是对行人的一种警告,要加紧提防。大家绕过那片死牛滩。其中死牛之多,简直足以满足古代最苛求的神灵的一场盛大的百牛祭。走了一个钟头,那片牛角田丢在后面2公里远了。
塔卡夫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心里真有些着急,总觉得一切不比平常。他常常停下来,站在马背上,他的身材高大,可以望得很远。但是望又望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又继续前进。走了1公里多路,他又停下来,离开直着走的路线,一会向北,一会向南,走了好几公里,又回来领队,也不说什么。象这样他停了好几次,弄得巴加内尔莫名其妙,哥利纳帆满心不安。他请学者问问塔卡夫,巴加内尔照办了。
塔卡夫回答说,他看到平原渍透了水,很惊讶,他自当向导以来,从没有走过这样的湿地。就是在大雨季节,阿根廷的原野也还有旱路可走。
“那么,潮湿的程度不断地增加,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巴加内尔追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而且,就是我晓得的话……”
“那些山溪涨满了雨水,从来不泛滥吗?”
“有时也泛滥过。”
“现在也许是山溪在泛滥吧?”
“也许!”塔卡夫说。
巴加内尔只好满足于这个不肯定的回答,把谈话的结果告诉爵士。
“塔卡夫劝我们怎么办呢?”哥利纳帆问。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巴加内尔问塔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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