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失败得十分彻底,更糟的是产生了与预期完全相反的后果。银发女子朝着兄长摇摇头,这一举动引发周围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祖父,您是否明白您这样做意味着什么?”银发男子紧皱起眉,沉声问道。
“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记得教过你谋杀自己的孩子。”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老人发出低哑的声音。
“为家族奉献一切是他的光荣,而且……”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年幼的男孩,男子漠然地继续,“他的身体本来就是次品,把仅剩的价值献给家族,是身为族人、尤其是族长孩子的义务。祖父,身为前族长的您应该能理解,为什么……”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被儿子冰冷的银色双眸所注视,老人再一次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个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去的老人。”
“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让冯·罗德利克家族蒙上耻辱也无关紧要?”只为了一个本来就活不了几年、是不吉利的双子中被舍弃的那个孩子,眼前的人、他的父亲就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
“如果冯·罗德利克家因为这种事就会凋零,那是你们的问题。”微笑着摇摇头,祖父看着正躺在祭坛中央、悠悠苏醒的孙女,没有再说下去。
“您毁掉的是整个家族的未来,希望您能牢记这一点。”
在祖父抱着男孩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冯·罗德利克族长冰冷的声音,这也是这两对父子最后的一次会面。
几年过去,很多事情都被人们淡忘,被祖父带出来的男孩已经舍弃了家族的姓氏,有了新的名字。在偏远闲适的小镇,他们过着平静的生活。
“宁悠,今天晚餐的时间要准时回来。”祖父并不反对孩子在外面玩耍、自由自在的成长,可必要的管教还是应该的。尤其是这个孩子天生身体不好,虽然几年前的仪式之后他摆脱了随时死亡的阴影,病痛却依然时常跟随着他。
这孩子平时很听话,可这几天却总是玩到天黑才回家。虽然已经过了五年,祖父依然担心家族会不会再一次对他们展开追捕。
“好的,祖父。”五年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刹那就发现身旁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宁悠却没有过多少疑问。
约克镇距离原来居住的地方不知道有多远,没有熟悉的繁华气息,也没有躁动的灵力,这里的每一样存在都很清新。小镇里的人情味很重,刚开始时会排斥外来的人,但是孤单的老人与孩童总是很容易打动别人的怜悯心,于是宁悠很快就和镇上的其他孩子成为了朋友。
并不是没有想念过父母,还有唯一的妹妹,但是在知道以后或许再也无法见面之后,宁悠也并没有感到多少伤感。事实上,他跟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从小,在妹妹接受各种教育的时候,他总是被关在房间里——不详的双生子、提供力量的载体……其实他不像大人们想得那么无知,传入耳中的话语,他几乎都能理解。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家族不需要两个继承人,在一个拥有力量却身体羸弱性格古怪的男孩,和一个虽然没有多少力量却活泼开朗信仰坚定的女孩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踏上祭坛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了。在仪式举行之前,他真的有点犹豫,他舍不得那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还有窗外每天早上都会欢闹鸣叫的雀鸟。可是母亲告诉他,必须那样做,那是他唯一能为妹妹、为家族做的事情,于是他沉默着接受了。
然而他活下来了,年纪还小的宁悠只隐约知道是祖父救了他。祖父是最疼爱他的人,常常带各种书籍给他看,读故事给他听……
不知不觉中,宁悠已经走到了往常和同伴玩耍的地方。与往日不同,总是聚集了许多孩子的地方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宁悠有些担心的一家家跑去询问。
“抱歉,宁悠,我的母亲病了,今天不能出去玩。”
“我生病了,爸爸说不能出去玩。”
……
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突然之间,整个小镇上的人似乎都生病了,宁悠心中产生了小小的失落,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包围了他。
回到家中,祖父还在准备今天的晚餐,看到他提前回来也没有开口询问。回到自己房间,宁悠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台边读着,垂到地面的窗帘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挡住。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让他感觉到舒适和安全。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宁悠才放下书,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推开了窗。他是很喜欢看书的,就算书本里面很多东西都艰涩到他完全不明白,也还会坚持看下去。还在家里的时候,这就几乎是他唯一能拥有的消遣。
楼下传来准点的钟声,宁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贴到耳边。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是一块已经停止走动的旧怀表,金色的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划痕,怀表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祖父送给他的八岁生日礼物。将怀表交到他手上时,祖父曾经说了些什么,可他却已经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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