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随意干涉或限制他人的行为,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规范自己的行为。出门前他根本没有打算带上这瓶药水,可走到门口时,他看到屋外那棵橡树下有一条又长又浅的痕迹,就像是蚂蚁的队伍,宁悠突然就觉得,如果他带上可以救人的药水到镇子里,也许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看着半昏迷着的华莉丝勉强将水都喝下去,宁悠开心地笑起来。等到巴里特回到华莉丝的房间,宁悠已经把所有认为自己该做或者可以做的事都做完,正静静地在那里等待。
“我们走吧。”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华莉丝,宁悠心中轻轻叹口气,如果她能好起来就好了。
教堂里很安静,里面的人比平时要多得多。宁悠进去后没有看到祖父,跟看到他的牧师打了声招呼,他就跟着巴里特坐到位置上,看着身边的人祈祷。
宁悠从来没有相信过上帝,因为出身的家族,他所信仰的跟教会所提倡的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他并不会讨厌信教的人。
“每个人的观点和行为都可能不一样,不能随意指责他人”——祖父曾这样告诉过他。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祈祷会有效么?宁悠不相信。如果有效的话,镇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但他遵循着祖父的教诲,祖父跟这里的教会关系很不错,所以他从来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思考着是否要把自己已经想办法救了华莉丝的事告诉巴里特,可看到对方在那么虔诚地祈祷,宁悠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几滴药水是否真的能将病中的华莉丝救回来,如果随意给了别人生存的希望,当达不到预期效果时就会变成谎言——那样的话,会被讨厌的吧。即使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但如果好心帮忙都还会被厌恶,对年仅十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很难受的事。如果药水真的有效,也许他能求祖父多制作一些来帮助其他的人。
祈祷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巴里特接受了牧师的祝福。本来打算立刻回森林的宁悠却想看看华莉丝到底会不会好起来,所以跟着巴里特一起回家。虽然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没有在天黑前就急忙回家,但有个伙伴跟自己在一起总归是件好事,巴里特也并没有多想。
“哥哥回来了。”两人刚走到巴里特家门口,坐在窗户边的华莉丝就开怀地叫起来,她将头探过窗户,用力地挥着手。
“华莉丝!”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上半身完全越出窗户的妹妹,巴里特赶忙推开门跑上楼去。华莉丝昏睡已经有两天多,如果再不醒过来就可能像那些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那样,无法再睁开眼。
“哥哥,还有宁悠。”等到巴特利跟宁悠跑到楼上的时候,华莉丝已经安静地靠坐在床头,她的头发披散在睡衣上,虽然脸色还不太好,但漂亮的蓝灰色大眼睛里已经开始闪耀着光芒,“你好。”
“华莉丝,你怎么突然好起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奇怪,巴里特赶忙跑去关起窗户,生怕妹妹会被风吹到。
他守着华莉丝已经有好一阵子,从她开始感冒到身上起了一块块红斑,然后昏倒……几乎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唯独没有去教堂祈祷。家里父亲早已经去世,母亲也开始感冒,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有守护母亲跟妹妹的责任。所以在忙碌着地里的农活后,他每天所剩余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华莉丝,根本抽不出空去教堂。却没有想到祈祷之后妹妹就立刻好起来,巴里特感动都几乎要哭出来。
“我也不知道,睡一觉起来就觉得精神很不错。”
“一定是祈祷有效了,太好了。”兴奋地抱住还坐在床上的妹妹,巴里特脸上露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微笑。
看着抱住妹妹兴奋无比的巴里特,宁悠也跟着笑起来。他不知道究竟是巴里特的祈祷有效,还是爷爷的药水有效,反正只要看到华莉丝能那么精神地好起来,那些都不重要。
没有打算说出药水的事,只要看到巴里特跟华莉丝那么高兴就足够了。婉拒过巴里特母亲留他吃晚饭的好意,宁悠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森林。不能太晚回去,如果让爷爷知道他出来这么久的话,恐怕明天又会被禁足。
可即使是这样,回到家时看到屋子里点燃的灯火宁悠轻轻叹口气。他应该早就知道,祖父今天会早归的。
“我回来了,祖父。”坐在客厅的祖父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就连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祖父身旁,静静地看了还在沉思中的长者一眼,祖父脸上的皱纹显示着他的阅历与人生,宁悠却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是否能像祖父这样有着一张充满皱纹的慈祥面容。
“明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就在他看得走神时,祖父突然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年幼的孙儿平静地交待。
祖父知道有什么已经发生了,他无法也不愿去改变这一切。他偷来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宁悠,在一切到来之前,他希望这孩子能够明白,拥有力量并不代表可以任意行动,世界是公平的,有些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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