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也说:“是啊,失踪的事昨夜里既已发觉,怎么不立刻追寻堵截?”
黄大麟低着头,答道:“当时我也曾派监狱中的巡逻班分头出去追赶,可是都没有踪
迹。”
“你们狱中有多少巡逻法警?怎么能够分配?这是个要犯,怎么可以让他逃跑?你当
时为什么不立刻通知警厅,赶往车站轮埠去分头拦阻?”
黄狱官又没有话,抓头发的动作又继续表演。
我又冷冷地补一句:“我料想毛狮子此刻早已离开上海的码头哩:”那典狱官受了这
番近乎诘责的问话,好似下属官看见了上司,连头也不敢仰起来。可是情势上不容他再不
开口。
他低声说:“霍先生,这实在是我的失着。但是——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因为我知
道毛狮子是一个要犯,一旦失踪,我的责任不是玩的,所以当时我还想悄悄地将他追赶回
来,免得张扬开去,受溺职的处分。谁知道我连接打发了两批法警出去追赶,前后左右的
附近完全没有踪影。那时候天已破晓,我没法可想,才往法院和警署去报告。因着这一番
周折,才耽搁了几个钟头。霍先生,你想毛狮子此刻可是一定已经离去了上海?”
霍桑缓缓点头道:“很可能。他昨晚上出狱以后,火车轮船的机会很多,可能早已脱
身。”
“我——我想他不会这样子快。究竟是半夜时分了,火车轮船不一定赶得上。””
“要是像你所希望的他还在上海,我们就有法子,不怕他再逃。”
黄大麟的灰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小眼睛也张大了。
他急忙问:“霍先生,你有法子想?那好极了!我——我早知道事情僵透了,只有请
你老人家来,才有办法。霍先生,你——你有什么法子?”他的呼吸也接不上了。
霍桑仍淡淡地说:“毛狮子如果还在上海,现在藏匿在哪里,我们虽还不知道,但是
线索总可找得一个。”
“喔?这线索你从哪里去找?”
“就在这监墙里面。”
黄大麟忽一楞。他向霍桑瞧瞧,又回头换一种目光瞧瞧旁边的瘦高个子。费警长的高
度也似减缩了些,定了目光,似乎莫名其妙。
霍桑继续道:“我以为毛狮子所以能够脱逃,这监里一定有个接引通同的人!”
黄大麟又怔了一怔,脸上的喜色消逝了。他仍瞪着小眼,呆瞧着霍桑,不知所答。因
为霍桑的表示显然把若干重量加上了他的肩上。
霍桑又瞧着费子才,问道:“昨夜你派出去的那些法警都已回来了吗?”
“是,都回来了。”
“此外可有狱中的执事人们留在外面?”
“没有。刚才黄典狱已点过一次名,没有一个缺少。”
霍桑点点头,又回头向黄大鳞道:“这样很好。回头我也许要叫他们来问问。现在我
先要瞧瞧囚名录。”
黄大麟诺诺连声,乘势轻意地向费子才撅一撅嘴,吩咐他去取囚名录来。费警长马上
奔出会客室。
霍桑向我道:“包朗,你姑且去察看一会,有没有可疑的痕迹。我伯王佳生也许有失
察的地方。”
我答应着,就走出会客室。门外立着两个法警。我便叫了一个相貌伶俐的,请他引导。
我先到发火的地方察看,果真烧去了两个囚室,就是一百零一号和一百零二号。那一百零
一号的废基上还剩几个焦枯的木桶。但发火的火种是什么,因着砖石和焦木的压叠,这时
当然无从发现。
我问引导的法警道:“那一百零二号中是不是也空闭的?”
法警点头应道:“是。全狱中只有这两号是空闭的。不过一百零二号中并没有木桶。”
“那末这火警怎么发觉的?”
“一百号中拘禁着一个山东盗匪。昨夜天太冷,火发的时候,我们都已睡了,因着这
山东人的大声喊叫,我们方才觉得。我们先把他开放出来。”
“这山东人进监多少时候了?”
“约摸有一两个月光景。”
我兜到后面去,瞧瞧那毛狮子拘禁的四十八号。这一排的囚室都是水泥墙壁,门窗上
的铁栏也相当粗,建筑上似乎比较坚固些,因为这是拘禁重要囚犯的囚舍。
我又问道:“你们监里的规例,晚上犯人可去镣?”
法警说:“去撩的,但只限于轻犯。像毛狮子那样的要犯是不去镣的。”
“昨夜事发以后,你们可曾寻过,有没有遗留的足镣?”
“寻过的,实在没有。他分明是带镣逃的。”
“我想不见得吧。如果他带镣出监,决计逃不远。况且不久你们便追踪出去,势必要
被你们捉住的。”
“那也难说。也许他出监后藏匿在附近的人家,那自然追不着了。”
“那末你们可曾往附近人家去调查过?”
“这还没有哩。”
我和那法警一壁说,一壁走,已走到靠东一个藤器工场的墙角。那里果真有奸几个匠
人在修理。那围墙确有二十多尺。不仅带着足镣的人万万不能上去,即使叫霍桑所说的长
脚狼来,凭空扒跳,也未必跳得出去。但我仍在围墙的四周逐步观察,可是并不见有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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