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们已完全失败。假使我此刻再瞧见他,他会有怎样的嘴脸对付我?
我将改撞的衣服脱下了,打开皮包,换上我原来的西装。我在办事室中静坐着等待,
约摸过了两支纸烟的时间,依旧消息沉沉。时计已过十一‘点半。火炉中的煤块还是熊熊
燃,热力却仿佛减弱了些。施挂还在外面小室中等候,但静默无声。我实在不能再耐。霍
桑已经成功了没有?他虽说完全无恙,但论情势,像他这个样子,未必能出医院,当然不
能够亲自去动手。我与其枯待,不如再到医院里去走一趟,见了他的面,成败如何,便知
底细。我仍把手枪藏好,向施桂叮嘱了几句,又悄悄地离寓。
夜深了,马路上人车绝迹。一阵阵的寒风正在天空中施威。路旁屋子的楼窗都关闭了,
也难得见一缕灯光。我把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紧扣着衣钮,急步进行。到了光德路口,
我才雇得一部车子,赶往自新医院去。
医院的规例,夜间不许人探病,昨夜我已经领教过。
此刻若要通融进去,非得去见了何乃时院长,得到他的应许不可。我明知时候已晚,
何乃时谅必早已安息,但我的事情既然很紧要,不得不去惊扰他。
何博士的住宅虽和病房分立,但在问一个围墙之内只隔离一方草地。我进了医院的前
门,向守门人说明来由,便沿着草地,向何乃时的私宅走去。草地的中央铺着黄沙,是一
个网球常我刚穿过了球场,还没有近他的屋子,猛听得枯草上有急促的脚步声音。这时我
的听觉特别敏锐,估量出那脚步声是从我的背向来的。我急忙停了步,把身子十闪,回头
瞧去。暗淡的电灯光中,映出一个穿白衣的人形从球场中飞奔过来。那人一看见我,忽而
失声呼叫,接着旋转身子,仿佛要回身逃回去的模佯。
我立即会意,便高声招呼。
“喂,你别误会!我是你们院长的朋友。”
那人果然停了脚步,但仍默不作声。我也仍站立不动。
我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子?”
那人穿的是白制服,是病房中男工役。他仔细向我打量了一下,才放步走过来。
他问道:“你干什么?”
我答道:“我要见何院长。你为什么这样慌张?”
“我——我去报告院长。”
“好,我们一块儿进去。你有什么事报告?”
他已经走近我,仍继续向屋子方面进行。我跟着他走。他且走且答复我。
“院长的一个朋友在病房中死了!”
“喔,院长的朋友?”我楞一楞,“那一号病房?”
“九号。”
“什么?”
“头等病房九号。”
“二楼九号?”我又突然站住,又拉住了那院役。
他道:“是的。有个姓霍的病人即刻给人用手枪打死了!”
我大惊道:“哎哟!谁打死他的?凶手呢?”
白衣人道:“凶手从后窗里逃了!我们不敢动手,特地来报告院长。”
消息太惊人!我慌了!怎么办?我不再多说,也不顾院章,旋转足跟,奋命地向病房
奔去。
那头等病房的窗口,靠着向东一面的草地,草地的尽处就是一带围墙,早晨我曾经瞧
过。这时候我就朝着这方向奔去。因为凶手如果从窗口中逃出,他怕守门人的阻挡,大概
越墙而逃,必不敢从大门里出去。我若向那围墙走去,也许还追踪得及。我用冲刺的方式
绕过了病房的前部,就到达东向的草地。自然,我不能不谨慎一些,不能再冒昧轻进。因
为靠围墙的里边种着一排树木。这时树叶虽已大半凋落,但内中有几株长青树。树干后面
如果有什么人伏着,黑暗中当然也不容易瞧见。我方手紧握手枪,左手执着电筒,匍伏着
不敢擅动。我抬头向那二层楼一瞧,别的窗都紧紧地关着,只有一个窗口,外面的百叶窗
和内面的玻璃窗完全开着。不太明亮的灯光便从这窗口中穿射而出,照在草地上面,成一
个斜方形。医院的底层还是静悄悄地没有声音,但二层楼上隐隐有些嘈杂的声浪传出来。
凶手跑了吗?会不会另有通路?或是时间上太迟了?
怎么办?
我静伏了一刹那,我的眼光移往草地对向的围墙,随即怄楼了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过
去。
天空虽然沉黑,我似乎本能地感觉到墙的一角有一团黑形,好像有个人蹲伏在一棵树
根旁边。
这是一个人吗?还是我眼光中的幻觉?
我心中这样思付。两只脚缓缓移动,却已越逼越近。
唉,那一团黑形比前越发清楚了,还仿佛在那里动呢!我把右手略略举起,食指按在
手枪的机括上面;左手虽执着电筒,却还不敢冒险扳亮。直到我和那黑形距离约摸十步左
右,我才站定了脚步,正预备扳亮了电筒,向那墨黑的东西仔细照一下子……“砰!
椋 ?
我觉得有两粒枪弹从黑暗中发出,直向我的头顶飞来。我立刻仆倒了!
十一、医院中
那枪弹可曾打中我?没有:可是也危险极了!因为第一弹虽没打中,第二弹却从我的
呢帽顶上穿透而过。假使再低一寸或半寸,弹子就会进我的脑球;这件案子我自然也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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