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但我为什么仆倒在地上呢?这原是一种避弹方法,我是从霍桑那里学得来的。我那
时早有准备,觉得那人的发枪本领不太坏,我若不仆倒,不消说第三弹必接踵而至。不过
我的身体虽仆倒,我手中的枪却特别留意,仍旧可以自由开放。这一回事在时间上原只有
一眨眼工夫。我刚才倒地,便看见那团蹲伏的黑形顿时直立起来,个子相当高。那人就从
树干上攀缘上去,分明要借重那树做一部梯子,预备跳出墙外面去。
我依旧伏倒在草地上面,缓缓地移动右手,将枪口瞄准树上的黑形。那人的爬树技术
似乎很高明,转瞬间已爬上了最高的一根权枝。再等一二秒钟,他的上身就可以扑到墙头
上去。我仍保持着镇静,让右手的食指在枪机上攀动一下。
砰!
枪弹发出了。可是那黑形却已扑上了墙头。什么?我竟虚发了一粒弹子?
哼!那人在举起足来,要想跨出去了!
我仍竭力地镇静着,把手臂略略抬起,连续发了两枪。枪声还在空气中漾着,忽听得
一声锐厉的呼声,那黑形立刻从墙头上颠落下来!
我估量他这一跌,即使不曾打中要害,至少总可以使他在树底下休息一会,不怕他再
会从墙头上跳出去。这时候我心中最着急的,还是在刚才那院役报告的一句话——霍桑已
被人打死了。所以此刻凶手已被我打中,我更没有工夫细瞧,急急奔回病房中去。
我刚走到病房的门前,另一个值夜的院役和看门人都已被枪声惊动了赶来。楼上和楼
下也在开始喧嚣。我正怕给人阻止,忽见何乃时跟着那个报信的院役,也匆匆地进来。
他惊异地问道:“包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可知道霍先生——”我连忙点点头。
“是,知道的。我们快上去瞧。”
那看门的奔到何乃时的面前,惊慌道:“院长,那东面围墙边有过几响枪声。”
何乃时站住了,应道:“晤,我也听得。怎么办?”他把眼光瞧着我。
我答道:“没有事。我们先上去!”
我跨步先登楼梯,脚步既急,未免有些声响。何乃时赶上来拉我的衣裳。
他道:“轻声些!这里有许多重病的人都是惊扰不起的。我希望他们不曾听得枪声!”
我点点头,减缓些脚步,蹑着足尖上楼。楼梯头上有两三个穿绒线外褂和白裙的女护
士站在一块儿颤栗。病房中的喧声倒静了些。护士们看见了我们,内中一个年长的颤声报
告:“院长,约摸十分钟前,我忽听得砰的一声,以为是碎了什么东西。我从护士室走出
来,那声音又继续一响,才觉得是手枪声音。我辨出那声音是从九号室中透出来的,因此
放胆走到室前,伸手推门,里面有销子栓着,推不开来。我俯身从锁孔中窥看,里面电灯
亮着,霍先生仍旧睡在床上,床旁边立着一个穿黑衣的人,面貌却瞧不清楚。那人一听得
门钮旋动的声音,便慌忙向那开着的东窗口走去,似乎准备跳下去的样子。这时周丽英也
从隔室中出来。我不敢耽搁,忙拉着伊同到楼下,告诉金火,叫他请院长上来。后来我们
回到楼上,向几个惊醒的病人安慰了几句,告诉他们没有事,叫他们安安地睡。不料枪声
又在下面草地上发作,我们都吓得什么似的!”
简洁的报告给予我一个经过情形的轮廓。何乃时还立定了问那护士:“没有病人吵喊
吗?”
“没有。有几个问我什么事,可是并没有吓得闹起来。”
周护土接口道:“十号中有一个今天新来的病人,听见了枪声,掣铃叫我进去,问是
什么声响。我假说打碎了两块玻璃。他也依旧睡了。”
我的耳管虽在听他们的问答,身体早已到了九号室前。我用力把门推了几推,里面果
真栓着;又弯了弯腰从锁孔中瞧。里面的电灯依旧亮着,没有别人。霍桑却侧着脸安静地
睡在床上,头部的绷带也没有解除。
我失声叫道:“霍桑!羯#……”
何乃时也跟了过来,又止住我:“轻些!他怎么样?可还醒着?”
我经他——问,才觉我自己的脑筋已有些昏乱。霍桑既然连受两枪,又睡得这样,我
此刻那里还叫得醒他?
我回头道:“快拿——把斧头来:打开了门再说;”何乃时的自持力也丧失了几分。
他说不出话,只向一个护士挥一挥手,似乎吩咐伊去取斧。我偶然仰面一瞧,门上面有一
扇气窗开着。
我又惊呼道:“唉,这里有通道!”
我不再犹豫,举着手让身子向上一耸,立即攀住了门上的框子,随把右足踏在门钮上
面,提起身子来,我的手就攀上了气窗的窗口。我先把头钻进去,正预备全身爬进去时,
忽觉东向的窗口外面仿佛有什么声音。奇怪!这是什么?我的钻窗的动作停止了。
唉!我的听觉桌真没有溺职!转瞬间我看见东窗槛上发现一只白手!
我忍住了我的呼吸,将右手轻轻从气窗口里移出,向下面格了一摇,叫何乃时不要声
张,乘势在衣袋中取出了手枪,重新伸进了气窗的窗口。我的脚尖仍旧抵住在门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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