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告诉我,普阿松!”我说,“有一次,仅仅因为我把试剂倒在手上,什瓦尔兹博士就克了我一顿。而您给我送来的却是这样脏的水。您瞧,您的溶液里漂着这么多木屑,有时还有破布碎片。鬼知道都是一些啥东西!而这种脏东西,不管您怎么说,有时能化验,有时就不能化验。我敢说,按您要求的精确度来做,那只能会得出各种各样的化验结果。”
“既然如此,那您就对这些破布碎片做做分析吧,特别注意要做定性分析。”他说完就走了。
我把每种化验结果都记在专用的表格里,注明了全部数据,分析标本的化学元素及其百分比,物质在光谱的紫外线和红外线部分的吸收波带;溶液的浓缩度;硬质及结晶体的结晶结构形式,氢离子的浓缩程度等。
起初,我对自己的工作只是机械地完成,从未考虑过它的意义和必要性。因为当时吸引我的只是使用现代分析法所得来的各种各样的资料。而当我发现有一种玫瑰色的粉末,其物质离子是按立方程序排列时,我就感到非常满意了。这是我通过伦琴结构分析法得知的。我还从分光度测定法中了解到,这种有机物中古有甲基、羟基和芳香基,而它们都是双键和三键的。我从电势分析法中得知物质具有酸性反应。我从发射光谱分析法中得知物质分子组成中古有硅、铝、铁等原子。这些丰硬的资料,有时使我不假思索就能写出化合物的一些化学式。
从什瓦尔兹那里送来的各种标本,我在做过化学分析后,都能熟练地写出化学式。他送来的分析标本,同他送来的溶液一样,经常是混浊的。这是各种化学元素,如基群、原子团和离子的大堆集,真是应有尽有。灰烬的光谱发射分析显示出大量的光谱线,只有在长时间地研究光谱图以后,才能罗列出这些元素。
经过几百次化验以后,我突然发现,不管是什瓦尔兹那里送来的干净物质。还是从普阿松那里送来的“脏物”,其中经常含有硅元素。有时它出现在酸性沉淀物中,有时出现在有机化合物的原子团中,有时又与其它元素结合在一起形成络合离子。有几次并没有硅元素,但却出现了门捷列夫周期表第四群的另一元素——锗。
这一重大的揭示,是我独自一人发现的。但它丝毫无助于解决长期以来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问题:德国人在这里做什么?作为一个化学家,我当然了解硅的特性及其化合物。硅的化合物是沙子、各种硬质矿物、石英、花岗石、晶石、液体和固体玻璃,类似用作切削工具的金刚砂。硅,就是各种酸盐制品:砖呀,磁器呀,等等。对于这些早已司空见惯的东西,难道还值得钻到沙漠里来,与世隔绝,秘密地进行研究吗?
我打定主意先找普阿松,然后再找什瓦尔兹嵌谈这个问题。
和普阿松根本没有谈成。一提到他送来的标本中经常出现硅,他就紧锁双眉,象怕有人偷听似地悄悄地说:“您看看四周,全是沙子,沙尘常常会落入标本,大家都知道,即使硅的痕迹很微小,在化验中也是容易发现的。”
他说话的潜台词很明白:“别傻里傻气了,干吗要提这种问题呢?”
从此以后,我再段有向他提过这个问题。但他的标本中硅是很多的。他总不会故意把沙子放入试管吧?
和什瓦尔兹谈话比较有趣,我把化验报告送给他,他仔细地看着,借此机会我说:“这个分析我的把握不大。”
“为什么?”他抬起浅蓝色的眼腈看着我。
他习惯于在翻闻东西时嘴里咬着一根火些棒。现在正是这样。我说完以后,发现他那经常沉着而自信的面孔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在这里,我没有发现硅元素。”我用眼睛盯着他,回答说。
“硅?您根据什么说这里非有硅不可?”
“通常在您给我进来的那些化验标本中,一般都有硅。我们不是在研究硅的化合物吗?”
在提出最后这个问题时,我极力做出若无其事和漠不关心的样子,虽然由于一种莫各其妙的原因,我心房剧烈地跳动着。一种趋然的感觉提醒了我:我已接触到一个重要的秘密了。
什瓦尔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天在上,瞧我多象一个白痴!怎么能让您以为我们在搞什么化合物而长期苦恼呢?我本来一开始就应当向您说明白。这样,您的工作就会具有另一种意义了。”
他用手绢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说道:“噢,当然,当然,我们正在研究一种硅的有机化合物合成法。再说一遍,我们在研究硅的有机化合物,就这。”
我依然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在一阵沉思过后,他继续解释说:“您是否知道硅的有机化合物很少有人研究过?到目前为止,那些已被合成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然而,它们是有发展前途的。”
什瓦尔兹博士走到一个大书橱前,取出一本德国化学杂志递给我。
“拿去看看吧,注意格拉别尔博士关于硅的有机化合物那篇论文,教授早在战前就着手研究这种化合物了。现在他仍在进行着这方面的研究。但为什么在这里研究,而不在德国国土上呢?这道理很简单:真正的科学要耐得住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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