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拍照後所看到的事,在法庭上只字未提,但你的确曾继续看下去,对吗?」
「他们没问,所以我也没说,不过我真的有继续看。可能是因为这个部分会跟山口君和安藤老太太的证词重复,所以在法庭上没人问我。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所看到的和山口君说的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你看到我儿子离开死者身边,横越马路跑进安藤水果店,是吗?」
「感觉上应该说是『逃进去』比较恰当。然後我坐在车上看,凶手不久就从水果店出来,往对面那边逃去。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警车就来了。如果警车早五分钟到,一定能当场逮捕凶手。」
「你能不能把我儿子跑进安藤水果店以前的情形说一遍?」
「是逃进去,不是跑进去。」滨野坚持自己的说法。「而且,你为什麽不问照片的问题,而要一直追究拍照之後的事呢?你是否对我这张决定性的照片无可奈何,才找一些无聊的问题来问呀?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说过了,照片的事等一下再问,现在先问这件事。当时你看到的情形和山口少年一样吗?」
「是的,凶手以很快的速度从我的车前面跑过去。」
「你没有把他奔跑的样子拍摄下来吗?」
「我当然想拍了,因为我是个摄影师,而且又是摄影记者。可是,当时他跑得太快了,我拍得非常模糊,全部都没有对焦,所以虽然拍了几张,但都没有公开发表。」
「但以一个摄影专家来说,你一定看得一清二楚吧?」
「那当然。」
「那我问你,我儿子跑过你的车子前面时,手中有没有持刀?或者已将刀子收进口袋里了?」
「应该是收进口袋里了吧?你不是坚持说他手上没有刀吗?」
「我是在问你看到什么。既然我儿子从你的车子前面跑过去,那你一定看得比山口君和安藤老太太还要清楚。他跑过去时,手上有没有刀?」佐佐木质问道。
滨野露出困惑的眼神,好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似的。
十津川想,事实真相只有一个,滨野却犹豫不决,可见他一点自信也没有。
倘若山口的证词没有被更正,滨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凶手逃跑时手上有刀吧?说不定一直到今天他都还相信是这样。
但是现在,他的信心似乎动摇了。由於佐佐木巧妙地反驳,山口改变了说词,所以滨野大概已对自己的想法失去了信心。换句话说,他可能原本就不太有自信。
十津川对於滨野要怎麽回答十分感兴趣。
滨野口中念念有词,然後好像很不耐烦似地说:「既然山口君说他手上没刀,所以大概是收进口袋里了吧?」
「大概?你这么说可不行。」佐佐木以极其冷静的态度逼问。
滨野脸红起来,说道:「那要怎麽说才行?」
「就把你所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你不是说你看得很清楚吗?」
「好吧,凶手奔跑时,手中并未持刀。这样可以了吧?」
「很好,现在你接下去说吧!」
「接下去要说什麽?」
「就是你拍完照後所看到的情形。」
5
佐佐木用脚跺著地面,好像在沉思的样子,一会儿之後才又看著滨野说:「你拍完照之後,应该还在现场一直看著我儿子吧?从那时开始,直到他跑过你的车子前面为止,你看到了什麽?」
「我拍下这张照片後,凶手还蹲在尸体旁边,不晓得在做些什么。这时山口少年从那幢公寓的三楼开窗往下望,凶手就急忙逃走了。」
「我儿子有没有发觉你在拍照?」
「应该没有,因为我没有打闪光灯。我用的是一种叫做ASA二OOO的超高感度底片。」
「你说不晓得他蹲在尸体旁边干什麽,他是在掏死者的钱包,这件事他在法庭上也承认了。在他偷钱包时,刀子是否已收进口袋里了?」
「既然要偷钱包,手上有刀子就很麻烦,所以应该是收进去了吧。」
「一下子说『大概』,一下子又说『应该』,这是不行的。你要把自己所看到的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真罗唆……」滨野咋舌道。
佐佐木以严厉的表情瞪著他,语气尖锐地说:「什麽叫罗唆?我儿子是由於你们的证言才被判有罪而冤死狱中的,原来你们作证时都是这麽马马虎虎!」
可能是他讲得很对吧?滨野露出心虚的神色。
「因为那时候他蹲在尸体旁边,我看不清楚,所以才这么说。」滨野好像有点不耐烦地说。
「真的吗?」佐佐木问。
「是呀!」
「接著,山口少年开窗往下望,我儿子逃走,那时水手刀已经摺好放进口袋里,这些你也都看到了。现在我把经过情形整理一下,按照发生顺序说一遍:你拍照时,我儿子没发觉。然後他把刀摺好,放进口袋,蹲在尸体旁边偷钱包。此时山口少年从公寓三楼往下看,我儿子急忙逃走。他从你的车子前面跑过去,冲进安藤水果店。我这样说对不对?如果有错,请你指出来。」
「你说的都没错。」滨野以愤怒的声音说,然後又改变语气道:「但是,你为什麽要这麽在意那把刀呢?你向山口君和安藤老太太问话时也一样。难道那把刀那么重要吗?无论如何,那是凶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吧?」
「不错。」
「那把刀是你儿子的,这你也承认吧?」
「嗯,我承认。」
「那么,你追究这件事,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逃走时凶器是拿在手上还是放在口袋里,并不会影响有罪无罪的判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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