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坐在咖啡屋里,阿朱开始讲述她最近一年多的经历。
那一天在城隍庙内被牛头带走之后,她进入到一条黑暗的通道内,往前走了大约几百米,这期间她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起码有半个地球那么远,在这个空间内一切都无法用常识来衡量和猜度。
她一直紧紧跟在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身后,穿过了几扇门,进入一个房间。
在房间内她看到了背上长着彩色翅膀的天使,还有几位等待签证的阴魂,牛头把她交给一名小孩子模样的天使,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让她耐心等候。
她在那个小房间内呆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个钟头,也许是几个星期,时间观念乱糟糟的,完全茫无头绪,很难找出什么可以说明和理解的逻辑来。
别的阴魂来了又走了,只有她焦虑不安的继续等待。
一名天使终于走到她面前,示意她跟着它走。
她起身,和天使一同穿透墙壁,悬浮在虚空中,然后眼前一黑,仿佛摔到某个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里。
当她再次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仅能睁开眼睛而已,就连动一动手指和嘴唇都无法做到。
但是重新拥有了身体还是让她感到高兴,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稍后一名医生模样的男子走过来,发现了睁着眼睛的她,医生先是惊讶,然后跑到走廊里欢呼。
许多医生和护士进入病房,开始为她做认真细致的全身检查,这些人虽然说话轻声细语,但是表情都显得很兴奋。
醒来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她看到的全是洋人,他们说的语言完全无法听明白,这期间她困惑地朝他们眨眼睛,只能做到这样。
天黑之后,终于见到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亚裔护士,她开始祈祷这是一名汉人,可以听懂自己的话,但是首先她得努力开口发声才行。
亚裔护士开始拖地板,擦玻璃,与此同时,躺着动不了的阿朱努力尝试弄出声音来。
就在护士结束清洁工作即将离开的时候,阿朱终于成功地弄出一声:“啊。”
护士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别来无恙
一旦开始发出第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就较为顺利,阿朱发现这位护士果然是汉人,移民到这里两年多。
有了这位翻译,一切就好办得多。
对于医院内的人而言,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一名沉睡了整整十个月的植物人醒来之后说起了另一种语言,并且完全不懂曾经的母语。
阿朱开始缓慢的恢复过程,这期间那位护士充当了特别护理角色,几乎全天陪伴着她。
在镜子里,阿朱看到了转世重生之后的自己,她努力习惯银色的头发和绿眼睛,以及过分白晰的皮肤,还有皮肤表面细微和不起眼的小小斑点。
苏醒之后过了几天她才能够缓慢地动一动手指,然后是脚趾。
她的每一点小小进步都能够引来欢呼。
三个星期后,她能够扶着墙慢慢行走,然后能够独自上卫生间。
有两位据说是她父母的中年人每天都来看望,但是她觉得很陌生。
通过护士的翻译,阿朱告诉那两位中年人一切实情,想让他们明白,她并非他们的孩子,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等到康复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遥远的山京城寻找前世爱人。
一些记者闻讯而来,想方设法采访她,因为这是一个神奇的大新闻,完全违背了科学常识,没有谁能够解释这种事。
看到自己的形象出现在电视里,阿朱很高兴,她暗暗祈祷,希望这个新闻能够传递到山京城,让丁能看见,然后他就会越过重洋来把她带走。
但是她失望了,盼望中的情人一直没有能够出现,她把这事告诉了护士,护士说从山京到这个国家是非常困难的,有种种麻烦到不可思议的手续,倒是等阿朱康复之后自己回去比较省事些。
那对不幸的父母失望透顶,他们认为阿朱是一名外来的邪恶灵魂,占据了他们的宝贝女儿的身体,于是想出种种办法来企图恢复原样,唤回他们的孩子。
他们从外面请来了神父和修女,把十字架放到阿朱头上,用所谓的圣水浇她,在病房内长篇大论地读圣经。
阿朱漠然地对待这一切,她希望这对可怜的父母能够想通,然后放弃。
好事多磨
神父和修女的折腾未见任何效果,那对父母仍然不肯放弃努力,他们从外面请来了一名鬼子和尚,在病房内念金刚经。
仍然无效,他们又请来了一名道士,在病房的走廊内摆起了香案作法。
他们甚至请了一名非洲裔的巫师,在医院里跳大神,折腾了几个钟头,直到警察出现把那家伙赶走。
在护士的帮助下,阿朱开始学习当地语言,学习认识汉字。
她的进步非常快,几个月以后当出院时,她已经可以看汉语书籍,偶尔在手势的帮助下,与当地人交流也大致没有问题。
尽管阿朱很不情愿,但还是被那对自称是父母的中年人接走,因为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亲人,而阿朱在这里的年纪仅有十五岁,需要接受成年人监护。
护士和几名留学生常常来看望阿朱,与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很愉快,因为可以说自己最顺口的语言,交流一些关于遥远家乡的事。
她很焦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山京寻找丁能,按照当地的法律,必须等到年满十八岁才能自由自在地单独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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