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麦克把酒瓶放到一边。
“他的家人同意让我拍摄葬礼的过程。”吉多说,“你同意吗?”
麦克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们没有关于弗兰迪的葬礼的任何资料,所以我想用海克特的来代替一下。”
“我没意见。”麦克钻进水盆下说,“打开水龙头,我想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我们马上就有水了吗?”吉多打开水龙头时我问。
“好了,先开一会儿。”麦克就像在一个很深的山洞里说话一样,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妖魔鬼怪的回音。
我问:“我能先洗个澡吗?”
他们俩一起打量着我,麦克说:“别麻烦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怎么样,不用打扮得那么漂亮。”
------------------
8
刘易斯的小屋大约10平方英尺,就像一间单人牢房。幸好吉多在天花板上安了一个聚光灯,否则这屋里简直暗得像地窖一样。
安冬尼·刘易斯坐在他那张窄床的床头上,聚光灯正好照在那儿。当他初次抬头时,看起来长得还不错,但只要他一转身,光线照在他的右半边脸时,就活像一只怪物——他的右脸上有几道很深的刀疤,更令人作呕的是他的右眼是一个闪着红光的假眼球,就像玩具店里用莱茵石做的玩具龙的眼睛一样。
刘易斯抬起手挡住照着他的强光。
“你现在身体好吗,刘易斯先生?”我问。
“还好。”他往后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一下病号服的领子,转了转身,尽量避免灯光照在他的假眼上,“或许不久以后好莱坞的制片人就会发现我是个天才,我将是他们所见到的最成功的明星,他们还会和我签下一百万美元的合约。”
麦克轻蔑地说:“你有了一百万又能怎样,刘易斯?”
“我会把这可恶的地方拆掉。”
下面的大厅里有人吵吵嚷嚷的,就好像几个人在吵架一样。我隐约听到一句“让那帮混蛋离我的病人远点”。
这是一所很古老的过渡疗养院,发出一种老房子才有的霉味。这儿很脏,住了很多人——在应该住一家四口的空间里竟住了十二个人。缓刑处和一个公司签订合约后,那个公司买下了这幢老房子。他们把这房子尽可能地分为多个小间,供那些精神不正常的患者居住。在合约里规定,每周进行一次思想教育,每天吃两顿饭。
我让麦克开始提问,因为我喜欢海克特曾帮我们做过的那种警察式的提问。麦克和刘易斯以前也有过几次接触,所以我想他们两个进行问答肯定很有意思,而且也有拍摄价值。
麦克双臂环抱胸前,倚在墙上沉思着,这场景看来不错。刘易斯正坐在灯光下,那灯光也照到了麦克,麦克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显得很有个性。虽然他的姿势和问话显得漫不经心,当他转过身对着刘易斯准备提问时,他的手枪反射出一些光亮,让人觉得他很有威慑力。
“刘易斯,我听说你是一个很精明的家伙。”
“如果我很精明的话,我在这儿干什么?”刘易斯神经质地一笑。
“你跟我说过,你曾在俄勒冈的某所大学学习过,那儿很美。”
“如果那儿不下雨的话的确不错,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雨水,我没有雨衣,所以身上总是湿漉漉的。”
“你在那儿学什么?”
“学习无宗教论宣传。”刘易斯笑着说。
“1972年,”麦克说,“女孩们都留着长发,穿着迷你裙,你在俄勒冈交过什么朋友吗?”
刘易斯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好像被刺中了伤处:“我不是到那儿交朋友的。”
“那你到那儿干什么去了。”
“去减轻被歧视的黑人兄弟的痛苦。”
麦克问:“你的眼睛是怎么搞的?”
“被打瞎的。”他转过身去,很不自然地用手挡住了那半边脸,“一个猪猡把我的右眼打瞎了。”
“你是说一个警察打的吗?我听说是你自己用一支铅笔把眼睛挖出来的,你是这么对精神病医生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易斯急促地喘着粗气。
“用一些东西挖出自己的眼睛一定很痛苦。”麦克说,“从中你得到了什么?”
“看到了真理,我的这只瞎眼比你们健康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真理。”
“可能是吧!”麦克仍然很轻松地站在那儿,“你有一个带铅笔的什么东西,是吗,刘易斯?你没用铅笔威胁过你的公派辩护律师或别的什么人吗?”
“我威胁过假释期间的一个警察。”
“你想从县监狱逃走,所以你把一支铅笔抵在她喉咙上用她做挡箭牌。”
刘易斯转身背对着麦克,但摄影师仍拍到了他自鸣得意的笑容。“差不多吧,当时铅笔是惟一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我花了一年时间才得到它。”
“在审讯中谁为你作过证?谁是你的品德信誉见证人?”
“是雷·邦德雷克斯和哈罗德·泰勒。”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温迪·霍恩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