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以稍带柔性的语调回答这问题。
“这也是我猜想的。想必她在精神上也受到十分严苛的折磨吧。持续二十年以上,一心一意侍奉一个性格孤僻的老妇人,肯定累积了不少抑郁吧?能确定的是,不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为她工作,对未亡人而言,这只是例行公务罢了,当然视之为平常。
也许百合子未亡人很早就拟好了遗书,打算把自己大部份的遗产留给音乐财团。但对胜子而言,为了区区音乐喜好,未亡人打算捐出庞大财产这种行为,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大佛先生彷佛已将经年劳苦自肩头卸下般,整张脸变得开朗起来。
“的确,一个对音乐有兴趣,一个是完全不感兴趣的女人,两人在没有任何感觉交流下还能持续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的生活,这该说是不幸还是地狱呢?”
兰子先望着侃侃而谈的大佛,然后朝贝山店长、朱鸶沢教授依序看过去。她漆黑的瞳孔里,与往常一样,因破解案件真相而洋溢着满足。
“就如同此案件一般,世间还有很多表面上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似实际上与其紧密相连的,是人类的心理,更加神秘而不可解。也因此有史以来,不论社会文明或文化多么发达,杀人犯与犯罪不曾消失。不过很幸运的,正为了拯救人们,世上才存在像我这种探寻真理的侦探呀!”
《被追》
贯井德郎 作
林姵君 译
1
对方一开口就问:“兴趣是什么?”。虽然对对方不好意思,但差一点就要笑出来了。又不是相亲,应该可以更机敏地开口攀谈吧!可是,对眼前的男人来说,这大概已是竭尽全力想出的话题。或许这很吃力吧!松山千秋在心中低语。
但千秋不动声色,挂着微笑轻轻摇头。
“不可以呦!片桐先生,这样,口气太拘谨了。”
“咦?!是吗?”
大概对此有些不服气吧!被指正后,片桐颓然地垮下肩。这不是三十岁过半的大男人可以在千秋这样的年轻小姐前表现出的态度;但片桐却丝毫不以为意。大概是把千秋当成老师全然信赖的缘故。千秋正是清楚这点,对眼前的男人,同情比滑稽感来得强烈。
千秋暗自在脑海回想了一下赴模拟约会前看的资料:片桐晴彦,三十六岁、单身、任职于一流化学制药公司、年收入九百万日币。穿着灰色两装裤、白衬衫,外型笨拙没有朝气;但,当结婚对象,条件不算太差。可是,片桐却有至今相亲十五次,全被拒绝的惨烈记录。这种不断相亲失败的案例,往往是男方有恋母情节,所以才会被拒绝。片桐也有些恋母情节的样子,但谈过话后,推测问题应是出在本人身上。理由是从中心出发到进入咖啡店后不满十分钟间,片桐只是频频用手帕擦汗,完全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样子。坐定后,千秋催促他:“不说些话会很尴尬呦!”片桐想了老半天,勉强挤出刚才的台词。看过履历,知道他是从男校毕业进入理工料大学,然后似乎就就职了。有这种经历的男生常会不懂该如何和女生相处。
“那、那要怎么做好?”
片桐以全然信任的目光凝视千秋。回看了那张腼腆挂着银边眼镜的脸,千秋刻意夸张地耸耸肩。
“首先,把肩膀放松。那么紧张,会让女生不知所措。”
“是,这我知道;但一在女孩子面前,就会不自觉正襟危坐起来……”
片桐语气慌张地说并伸手拿水。他似乎很渴的样子。
“女性不可怕喔!甚至可说大部分的女性都很温柔,无须担心。太正经八百,女生会退缩到自我保护的硬壳内喔!”
“这、这样啊!”
片桐大力地点点头,从口袋拿出记事本要写下来。这次千秋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地笑了出来。
“这种事请你别一一作笔记记下来呀!和女生约会不是照本宣枓就行的,藉着和我说话来习惯和女生相处才是今天的主旨。如有用功学习的意识,都请你抛开。把今天当成真的约会也无妨。”
之前也见过好几次紧张得无法开口的男人,会赞佩自己说的话而记笔记的怪胎,可是头一次遇上。千秋同情片桐的‘重病’,说出了平常绝不会说的话;片桐似乎舒缓了紧张的情绪,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
千秋和片桐在咖啡店这样相对而坐,既非真的约会也非没事找事干。对千秋而言纯粹只是工作。
千秋任职的公司,最初只是所谓的婚友社。采取安排相亲介绍男女会员互相认识,步入礼堂的正统流程。但近年来出现一种现象:相亲的件数增多了,实际开始交往的人数却只有小幅攀升。公司对会员做了问卷调查后,发现不满的一方多半是女性会员;听说是被介绍的男性都太缺乏魅力。
事实上,来参加婚友社的人,女性抱持的态度多是将这当作邂逅的手段之一;而男性则大多是完全没有认识异性的机会才参加的。而这类男性不外乎是自我意识过强、不擅言辞或说个不停的饶舌男,还有就是穿得土里土气、仅供蔽体,一看就和女性无缘的类型,公司察觉到这情况,为了提高男性会员的素质,实验性地试办了讲习会,教授与女生相处的方法。预定招收三十名却来了五倍、一百五十人报名。原本只打算办一次,公司为其人气所慑,决定改为常设。全套课程要三十五万日币,实不便宜。但每次一推出立刻额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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