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西沃立刻体会到秦麦话中含义,从鼻腔里喷出一声低沉的轻哼。
唐离敏感地感觉到了两人言辞中隐隐流露出话不投机的征兆,手指轻轻地刺了下秦麦的掌心,笑着道:“意西沃大叔,西藏真是一片神奇而又充满了神秘的土地,我们是第一次来西藏,您能多给我们讲讲关于西藏的传说故事吗?比如苯教、比如神女国?”
“神女国?”意西沃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也是自打见面后秦麦与唐离首次看到意西沃情绪上发生如此强烈的波动,以至于形诸于色无法掩饰,“你们怎,是从哪里听说神女国的?”意西沃的表情几乎呼吸间便回复了平静,原本放在膝头的两只手不着痕迹地移到了腿下。
意西沃眼睑低垂,居高临下的秦麦和唐离都没看到他眼中此时所射出的惊诧犹疑,但意西沃前一刻暴露的反常已经足以让两人感到奇怪的了,秦麦直截了当指出了他的身份时也没见他如此震撼。
秦麦隐隐觉得唐离无意中的一个打岔话题似乎触碰到意西沃最为隐秘的地方了,轻轻握了下唐离的手,制止了正要开口说话的唐离,同时迅速整理了脑海里纷至沓来种种猜测。
“是一位藏族的解放军给我们讲的。”秦麦貌似随意地说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意西沃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继续试探着道:“这神女国还真是神秘,各种传说不一而足,正史上却偏偏未见丝毫记载,也不知道是确实存在过还是好事人杜撰出来的,在一个男权至上的历史时期,女人持政可真是太罕见了。”
唐离也点头表示赞同秦麦的说法:“可不是嘛!中国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也只出了一个武则天!”
秦麦开玩笑似的笑道:“我想那些被女人统治的男人们一定郁闷得要死!”
“那也未必!”意西沃突然闷声反驳道,“藏地与中原不尽相同,藏人女子的地位自古来就是极为尊崇的。”
秦麦立刻笑了起来:“人类社会的发展的确是从母系氏族过渡到父系社会的,女子地位高不过是一段时期而已,那恐怕是几千甚至上万年前的事了。”
意西沃仰头注视着秦麦,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虽然听不懂什么是母系、父系,但却决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是在千万年前发生的事。”
母系氏族是人类在生产力还不发达的时候所必经的一个社会阶段,随着人类生产力的发展,母系社会逐渐被父系社会所取代,但是如今在一些生产力不很发达的地区,因为与外界交流几乎隔绝,这种母系社会有可能得以保存。
如泸沽湖摩梭人和丹巴“美人谷”这样的部落具有鲜明的母系文化特征,只属于母系制家庭的遗留。
中国历史上由女性全面掌权的国家是极其稀少的,除去属于母系氏族的苏毗女国,有记载的便只有在公元七世纪至九世纪存在于今西藏昌都地区的东女国和秦麦等人刚刚确认确然存在过的神女国,也就是传说中的西女国。
唯二的女性国度都出现在青藏高原,这难道只是巧合?秦麦从意西沃的话中却听出了些味道,讶然道:“意西沃大叔,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说来话长了,”意西沃竟然轻轻叹了口气,“这还要从苯教说起,传说一万六千年前祖师辛饶降世,创立了苯教,从魏摩降仁过箭道来到藏西弘扬苯教,苯教后来也成为了象雄的国教,护持国政,苯教最大的祭司被称为孤师或是独师。”
啊!”唐离陡然间听到独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就连秦麦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低低地哼了声。
意西沃怔了下,奇怪地问道:“怎么?”
秦麦的反应也迅速到了极点,嘿嘿讪笑道:“听得入神不小心用了些力气,怕是把她掐疼了”秦麦抬了抬与唐离相握的那只手,说着扭头望向唐离眨了下眼睛,嘴里却关切地问道:“很疼吗?都怪我!”
唐离看懂了秦麦的眼色,也趁着秦麦挡在了她与意西沃之间的片刻勉力压下了翻腾的心境,死死地咬着下唇对秦麦微微颔首,口中娇声嗔怪道:“你听的着迷我又何尝不是?偏偏没轻没重的吓了我一跳!”
秦麦递过去一抹激赏的目光,赔着笑连声说对不起,等他回过头再与意西沃相对时,唐离的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神情却已经平静如常了,甚至还撒娇似地举起白生生的小拳头轻轻砸了秦麦一下。
“意西沃大叔,请您接着讲,您刚刚说到孤师了。”唐离故意装出不理睬秦麦的样子。
意西沃嘴角扯动了下,眼底流露出一丝暖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对年轻情侣之间的温馨浪漫。
“这孤师其实也不是立教之初就有了的,传说苯教大昌后某日象雄王游猎,却不想遇上狂风暴雨与随从卫队失散,独自一人迷失在雪山之中,又累又饿的象雄王遇上了一群野狼,正当他即将葬身狼腹的时候,一位身着黑袍的女子立身于一只硕大无比,神威凶悍的鹏鸟之上从天而降,驱杀了野狼救下象雄王的性命,而那位黑袍女子据说是来自魏摩降仁的辛饶祖师的后人,来到尘世救助世人,被她所救的象雄王当即封了这女子做孤师,其后的孤师也都是由她的后人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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