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厂房已经废弃了多年,四周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杂丛,此时月已沉入西山,黎明未至,正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段,就连虫豸都似乎睡了过去,耳边除了微风吹过草丛时发出的单调瘆人的沙沙声外,就是死一样的寂静,中分发打着电筒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不断地高声叫骂着那几个失踪同伴的名字给自己壮胆。
“黑子,我他妈的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中分发招呼着跟在自己后面的同伴,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和他一同出来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偌大荒草树丛中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中分发心中一惊,猛抬头看到几十米外孤零零的厂房就像一座矗立的巨大坟墓,又像一头可怖的怪兽,中分发打了个冷战抬腿就要向回跑,一条扭曲的黑影鬼魂一样凭空出现在他身前,魂飞魄散的中分发刚要发出呼叫,脑袋传来一阵巨痛,便失去了知觉。
铁莘用拇指粗的绳索将中分发用马蹄结捆了个结实,随手扒下了中分发的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皱眉骂了一句:“你奶奶的,也不知道几年没洗过脚了,能熏倒一头牛!”
处理完中分发,铁莘用一种和他体型极不相称的轻灵俯身快速地接近厂房......
目光涣散的黄平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似的,脸孔涨的赤红如血,秦麦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出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黄平制住,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地将手枪从黄平手中抽了出来,操作一番后又塞回了他的手里。
唐离就像一个等待着宣判的犯人,嘴唇抿得紧紧的,双目闭合,长长睫毛却不住地抖动着,秦麦伸臂环住唐离,后者无力地依靠在他的身前,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不要绝望,也许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秦麦贴在唐离的耳边安慰道。
唐离点头,泪珠仍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涌出,秦麦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话是多么苍白无力,若唐天华真的安然无恙又怎么会二十多年不与家人联系?
足足过了两分钟,黄平才发出了一声分不清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他被带走了。”
秦麦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黄平说的是唐天华,唐离的身体也一下子直了起来,颤声追问道:“我爸爸被谁带走了?”
“带到哪里去了?”秦麦补充了一个问题。
黄平的神态逐渐回复了平静,吞下一口唾液,喉咙滚动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声音,面有余悸地微微摇头:“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黄平苦涩无比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把他带走了?为什么带走的是他?为什么......”声音越来越低,秦麦看到黄平有再次陷入梦魇的征兆,连忙大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黄平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扫了眼秦麦,让秦麦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
“她是谁?神仙?鬼怪?反正不是人!不管她是什么,我总会找到那里的!就算是死我也会找到的......”黄平突然激动起来,苍白的双颊涌起鲜艳无比的红晕,松弛的面皮也猛烈抽动着,让秦麦担心这是中风的迹象。
并没有从黄平的嘴里得到自己父亲确实的死讯让唐离生出了些许希望,与秦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迷惑和怀疑,黄平的这一番话听起来更像是梦呓,充满了迷幻主义色彩。
“嘿嘿,黄皮子,现在你告诉老子,是谁害死了老子的老子?”高亢的声音突兀地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回响起来,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来自于哪里,黄平与唐离都是悚然一惊,秦麦心中一喜,铁莘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计。
“谁!”黄平陡地站了起来,高声厉喝着四处寻找说话的人,赫然发现十米外的入口处矗立着一条魔神般高大身影,抬手便扣动了扳机。
枪膛里传出几声顶针撞击的咔咔声,子弹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呼啸而出命中目标,黄平抬起手怔怔地看着乌黑发亮的手枪,几声金属跌落地面的清脆声传来,黄平回头,正看到秦麦好整以暇地摊开了手掌,几颗子弹争抢着坠落。
“你!”黄平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阴冷摄人的戾气,像随时准备放命一搏的凶兽。
秦麦朝黄平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微笑道:“黄老板,我们的买卖仍旧可以继续谈下去,而且我觉得现在我们彼此的地位更公平了。”
黄平冷哼一声,眼珠转动却没有说话,随着那条高大的身影走到他近前,他已经认出来人正是秦麦的兄弟铁莘,眼下的情形很清晰,三比一,实力对比彻底被扭转。
鱼肉与刀俎的身份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换位。
唐离悄悄地将自己的手从秦麦的手掌中抽离了出来。
秦麦无声地与铁莘交换了个眼色便知道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被铁莘悄无声息地收拾掉了。
“嘿,黄老板,大爷我还等着跟着你发大财呢,我以为天上掉下来个财神爷,没想到居然是杀父仇人送上眼前了!”铁莘冷笑着扭动双手关节,发出一阵密集的噼啪声,缓缓地向黄平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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