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莘也不躲闪,任郝韵的纤纤五指在自己的胳膊上转来转去,只一个劲地摇头:“不行,我不同意,打死也不同意。”
两人闹成一团,黄平试探地问道:“唐小姐,您家中真的有两晋字画?”
“有的确是有的。”唐离微笑点头,“只是遵照我母亲的遗命,落叶总是要归根的,人是如此,物也是这样,当然,这也是我的想法。”
黄平也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唐离的意思,若是以前,他必然对唐离的说法不屑一顾,但是西藏之行,几度生死徘徊,也让他想通了许多,沉默了稍息后,黄平叹了口气,“我黄平这一甲子算是白活了......”
喃喃重复了两遍,黄平的脸上浮起毅然之色,正视着唐离,认真郑重地说道:“唐小姐与秦先生虽然年轻,可无论学识还是品质都让老朽愧疚和敬佩,我请求您帮我个忙,我藏得那些物件虽然来历未必清白,可其中也有不少很有点价值的,我希望由您和秦先生帮我把它们托扶给值得信任的人。”
黄平这句话说的有些含糊,不过唐离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他没有说捐献,只说值得信任的人,显然是指唐离与秦麦。
这也不能说黄平谨小慎微,只是那场持续了十年的浩劫里,太多的文物被损毁、流失海外了,这种情况直到前几年颁布了《文物保护法》后才逐渐好转起来。
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唐离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黄先生似乎有些信心不足啊?”黄平刚才那番话明显有交代后事的意味,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生离西藏不抱希望了。
黄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败,死亡的大幕已经在他面前缓缓拉开,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净土,白拉说过唯有那时她才可能治愈他的绝症,问题是,他黄平还有机会等到那个时候吗?那个充满了秘密的白拉真的可能带他们去净土吗?
“我们帮她拿到了命运之眼,已经没有用处了。”黄平摇头惨然道。
唐离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口,窗外阴沉黑暗,没有一点光亮,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得难以呼吸,“不会的......”她像是对黄平说,又像在告诉自己,“她不是那样的人,我能感觉到。”唐离的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这世界万事万物或许都有规律可循,唯独人心最是难以捉摸。
唐离本来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太沉重才挑了个话头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可谈来说去最后还是又绕了回来。
白拉口中的爷爷是不是平旺老人?秦麦问出了口,并没有奢望白拉会给他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麦只觉得浑身都被难受的潮湿阴冷包裹着,正要转身回房,白拉却说话了,“其实,连我都不知道爷爷叫什么。”
开玩笑!这是秦麦第一个反应,白拉的借口也实在太可笑了,他无声冷笑,如此看来白拉抛下他们的打算已经是显而易见了,不过秦麦却也不怕,大不了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陈教授虽然身陷险境,可白拉也是危在旦夕。
白拉缓缓抬头,从她的眼里流现的悲哀迷惘让秦麦的心头猛地一颤,那是再精湛的伪装也难以做出的痛苦,眼神是可以直达内心的,秦麦觉得被白拉的目光注视时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紧紧地柔成了一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爷爷的名字呢?”秦麦再也忍受不了那双眼睛,扭头望向黑夜里沉睡的当惹雍错。
白拉哀哀地笑了起来,“我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一无所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秦麦的心又绞痛起来,他无法想象白拉曾经过的什么样的生活,难道在那个人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寻找净土的工具?
“说说他的样貌特征。”秦麦心里已经认定了白拉没有说谎。
“样貌啊,其实我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白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在我的记忆里,从没见他笑过,他很瘦,可腰背总是挺的直直的,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就像一棵树墩......”
白拉说到这时,秦麦便几乎认定了她的爷爷与平旺老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当日在古格密室里,唐离的父亲唐天华也曾亲口承认平旺老人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唐离的祖父!
唐离与白拉居然都是平旺老人的孙女!果然都是他的孙女!
这本来在秦麦预料之内,可真的得到了证实,秦麦仍旧感到了震惊,若是真的如传说里继承神力的人只能有一个,他为什么还要把唐离引到西藏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唐离与白拉身上都流淌着平旺老人的血,可他居然一手导演了这场阴谋,如同冷漠的路人,看着他的后人用生命去寻找传说中的净土。
“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有了我,他还要想方设法把唐离也拉进来吧?”白拉一语道破秦麦的心思。
秦麦霍然回首,白拉也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秦麦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得意洋洋的戏谑。
“为什么?”秦麦的声音低沉,冰冷得让人心寒。
难道唐离只是整个阴谋里的一颗棋子?她的作用就是吸引自己来为白拉和平旺老人寻找命运之眼?秦麦的胸膛里怒火熊熊燃烧,炙烤得他几乎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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