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愤怒究竟是因为平旺老人的冷血还是白拉的欺骗。
白拉的目光越过秦麦,越过了当惹雍错,投向无尽的黑暗虚空,“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告诉我,我是那个注定要继承孤师神力的人,我这一生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净土。”
秦麦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嘴唇被坚硬的牙齿刺得皮开肉绽,一滴滴的鲜血流到嘴里,又腥又涩。
白拉顿了下,接着说道:“其实唐离的出现是个意外,他的本意只是想借唐离父亲寻找神鼓和天书的下落。
“唐天华也参与了?”秦麦终于还是忍不住,他的心一点点地向下沉,只觉得比当日在当惹雍错冰冷的湖水里浸泡了大半夜还要冷。
“对,唐离的父亲叫唐天华。”白拉摇了摇头,“他很可怜,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爷爷安排了良楚将他留了下来,这二十五年来他一直都在古格寻找天书。”
秦麦松了口气,原来唐天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皱了皱眉头,“良楚是谁?”
“良楚就是彭施民,那个伏藏的少年。”白拉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没有逃过秦麦的眼睛,他又想起了彭施民垂死之际看着白拉时热切疯狂的眼神,心头一跳,暗道彭施民做的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白拉?
“你其实是认识他的,对吧?”秦麦回忆着彭施民当时的话,他一连说了几遍“宿命”,那种执着得不顾一切牺牲的爱就是他所说的宿命吗?
白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直直地刺向秦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认识的是那个良楚!他是我童年时唯一的朋友,可我们分别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前,彭施民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白拉只是个八岁的孩童,秦麦默然无语,他无法指责白拉,也没想到这样一份感情居然让彭施民不惜付出生命。
“你是不是认为他是为了我?”白拉偏了偏头,将一绺垂下额头的长发撩到了耳后。
秦麦真的怀疑白拉是不是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为什么总会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白拉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秦麦的回答,不等秦麦开口,自顾自地说道:“你还记得意西沃吗?”
意西沃?秦麦一怔,他自然记得那个怪人,他曾经一度认为他是幕后的主使,只是唐天华否认了,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如唐天华所说的那么简单。
谁能怀疑自己的父亲?唐天华自己也绝对想不到他只是他父亲的一枚棋子。
“意西沃其实是良楚的父亲。”
白拉的声音很低,却如同一道惊雷震得秦麦脑际轰鸣,原来如此!宿命,彭施民口中的宿命却是这个意思!
“这些事也是在他死的时候我才想明白的,良楚想来是为了从另一方面寻找关于神鼓和天书的下落。”
为了寻找净土,不光平旺老人“贡献”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就连意西沃也把他的儿子安排到了这场阴谋里。
彭施民改头换面学习了考古,然后又娶了位藏族姑娘一起回到了西藏工作,当日秦麦还佩服他为了爱敢于牺牲,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
白拉叹了口气,“其实这要怪我。”
“怪你?”秦麦不解地扫了白拉一眼,“你是说唐离?”
“嗯。”白拉又叹息一声,“当我发现了自己能够为人,甚至为马疗伤治病的时候,我告诉了爷爷这个消息,他却并不高兴,因为他知道这种能力并不是无休无尽的,如果不能传承神力,使用这种能力的结果就是加速衰老。”
秦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就像一个池塘,如果没有流水补充,开口越大,池塘干涸的就会越快。
白拉眼中的狡黠得意越发强烈,甚至带着一丝丝残忍,“可是我直到那个时候才发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帮助那些病人时很快乐,神鼓和天书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慢慢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天命所归的继承者。”
秦麦听到这里开始有些明白白拉的意思了,对平旺和意西沃而言,或许最可怕的就是白拉懂得了思考存在的意义,这意味着白拉开始怀疑他们为她安排的人生。
显然,白拉没有按照平旺老人的意愿,她依旧在使用自己的能力为病人治病,甚至在有了神鼓和天书的下落后,还在这么做。
秦麦不确定的是白拉这么做有几分是为了反抗平旺老人或者说命运强加给她的宿命?或许便是与自己在琼宗相见的时候她也并不相信最终能够找到净土吧?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秦麦差不多都已经清楚,二十五年前唐天华、黄平与铁纯阳三人得到的那幅唐卡本来没什么意义,或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唐离母亲收到的那份残卷和唐天华的留言,也许只是平旺老人的一手后招,真正的阴谋其实开始于彭施民将李茂然引到了鲁巴得到了另一幅明妃神舞图唐卡开始的。
当平旺老人渐渐发现白拉已经不受控制,甚至也许很难活到他梦想视线的那一刻,于是想到了二十五年前的伏笔,将唐离引入西藏。
可是这其中还有一点解释不通:他是如何安排的那场拍卖会?如果说他秦麦早已经进入了平旺老人的视线,他是怎样安排出那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使他和唐离恰好“偶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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