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个混蛋。”菲洛斯特法尼斯总结说。
“我想你确实说到点子上啦,人们都说,我想活久点儿,”克雷昂提斯反驳道,“昨天还是暴政,今天就变成了民主,明天呢,可能又是僭主制啦。我不在乎。我们的哲学好像是很出名。对于我来说,哲学是适应生活的艺术。那些批评和美好的想法一文不值,它们不能当饭吃。我所要求的只不过是有人付钱给我吃晚饭。”
他们又笑了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
“爱情呢?爱情又怎么样呢?”塔基问他。
“我太穷了,根本不去想它。”克雷昂提斯回答,“我喜欢新鲜的肉体,但是想要的人比提供的多。一些寡妇倒是向我示过好,不过我对她们可没什么热情……一些没有桂冠的漂亮的小伙子或者是运动员,手里满是香桃木的香味,有时让我耳目一新。不过他们要的钱可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他们一个个都笑弯了腰,克雷昂提斯也被自己厚颜无耻的演说逗得笑了起来。
“你不相信哲学,你也不相信爱情,那么你到底相信什么呢?”塔基问。
“我跟你们在座的诸位一样,我相信我自己。不同的只是我自己知道罢了。”
这就是伯利克里时代充满魅力的其中一个晚上。如果我们撇开那些跳蚤和难民造成的拥挤状况,从伊梅特到里卡贝特,我们都应该可以听得到诸神在完美的天上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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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瘟疫,出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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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葡萄榨好了汁,小麦入了仓,预言也渐渐被淡忘了。粘西比又重新回到了生活的正常轨迹中,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她的恨意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慢慢凋零了。人们开始在屋子里燃起火盆取暖。晚上,雅典卫城高大的雅典娜女神雕像越来越早地隐没在黑暗中,因为太阳越来越早地隐去了它的光芒。伯利克里由亚西比德陪着出发参加伯罗奔尼撒岛的海战去了。因此苏格拉底有几个晚上会呆在家里,跟粘西比和几个孩子一起吃顿简单的晚饭,经常是煎鱼、白奶酪和沙拉。饭后,他跟孩子们一起玩接子游戏,当孩子们上床睡觉后,他就一直坐在内院里,看着天空,直到睡觉的时辰到来。
后来,难民事件越来越多了。在比雷埃夫斯,有3个人得了一种怪病[这种传染病的症状,根据休昔底德在他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第二卷,第29章)一书中的描写,根据历史学家对于斑疹伤寒的普遍观点]。先是发高烧,喉部和眼睛出现严重的炎症,然后是抑制不住的腹泻,浑身上下长满了红红的斑点,整个人的身体状况全被摧垮了,或者是腰或者是头部不听使唤了,最后心脏也在病魔的淫威下停止了跳动。这3个人死后同一个区又有另外11个人死于同种疾病。患病过程中最可怕的是四肢出现的坏疽:这些疽变成深红色,然后转黑,最后开始腐烂,这时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可忍受的臭气,但这时,心脏还在跳动。这些可怜的病人也看得见自己在腐烂,蛆虫在这些活人身上的创口孳长。当他们死去时,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解脱。
刚开始时,人们怀疑是斯巴达人在井水中投毒造成的,后来又有120个人因为同样的症状死去了。但是,这次是在比雷埃夫斯附近的区域,看起来就像是这种病顺着长廊渐渐蔓延到帝国中心一样。人们试遍了各种药方,但是都不对症。受到照顾吃药的人跟没吃药的人同样死去了。不论老弱还是年轻,身体强壮还是虚弱的人,只要沾上这种病,就没有生还的可能,甚至是医生,也只能接受跟他们的病人同样的命运。开始几天,人们简直不能在雅典城的任何一个居民区睡下去,到处都是喧哗,到处都是不间断的哭嚎声。后来,就连哭丧的人也听不见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被这种病夺取了生命。
不久,人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掩埋死者了,人手也不够了,因为没感染的人不愿意去接触这些尸体。城里各个区都设了焚烧点,尤其是那些挤满了难民的地方,甚至连那些神圣的区域也不例外。人们把死尸扔进焚烧炉里,有时因为尸体压着尸体,很多都没有焚烧完全。为了给焚烧点提供足够的木料,甚至专门组成了一些小队。有的焚烧炉彻夜不息,阴森可怖的浓烟和臭不可闻的气味遮住了城市的上空,熏黑了崭新的建筑上洁白的大理石。
人们开口闭口都只谈论这种病,不久人们就不再谈了。但是后来,人们经常听到一些人不停地重复一句古老的诗句:“人们将会看到多利斯战争爆发,随之而来的是瘟疫。”苏格拉底对这些迷信感到很焦虑,他反驳一个坚信这种迷信说法的年轻人道:“这种诗句到处都是:这是真实的预言,跟传染病从来就没有关系,但是粮食匮乏,诸神啊!停止说这些空话废话吧,这只能增添人们的惊慌和灾难罢了。”
粘西比避免去谈及预兆:占据贝拉日恭、日食、安提戈涅女祭司的预言……但是她的脸色变得铅灰,倒像是在几天内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苏格拉底最后再也不让粘西比和孩子们去买东西了,甚至是不要再离开屋子半步:他们靠家里存储的小麦、奶酪和水果干过活。但是,三天后,传染上瘟疫的人数突然猛增。黎明时分他叫醒了妻子,让她赶快给孩子们穿好衣服,把一些日常用品打好包,立刻就要出发离开了。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就用目光询问着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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