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05节
杰克·克劳福德,五十三岁,正坐在家中卧室里一张靠背扶手椅里,就着一盏低低的台灯在那儿看书。他的面前是两张双人床,都用木块垫高到医院病床的高度。一张是他自己的;另一张上躺着他的妻子贝拉。克劳福德听得出她是在用嘴巴呼吸。两天过去了,她还没能动弹一下身子来同他说句话。
她的呼吸停了一下。克劳福德从书本上抬起目光,从眼镜的上方看过去。他将书放了下来。贝拉恢复了呼吸,先是一个震颤,接着是完整的呼吸。他起身用手摸了摸她,量了她的血压和脉搏。几个月下来,他已成了量血压的专家。
他在她旁边给自己安了一张床,因为他不愿在夜里丢下她一个人。又因为他在黑暗中伸手就能摸到她,他的床也和她的一样局。
除了床的高度以及为了贝拉舒适的需要而准备的一些起码的卫生用品外,克劳福德设法使这儿看上去不像一个病房。有花儿,可是不太多。看不到药片——克劳福德将厅里的一个放日用织品的壁橱空了出来,在里边放满她的药物和器具,然后才把她从医院接回了家。(他已经是第二次背着她跨过家门槛了,一想到这个,他几乎都没了勇气。)
一股暖风从南方吹了过来。窗户开着,弗吉尼亚的空气温和而清新,黑暗里,小青蛙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房间里一尘不染,可地毯却已开始起绒了——克劳福德不愿在房里使用那有噪音的真空吸尘器,他用的是手工操作的地毯清扫器,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他轻轻地走到壁橱那里,打开灯。门背后挂着两块写字夹板。其中的一块上,他记录着贝拉的脉搏和血压。他记的数字和白班护士记的数字交替成一列,许多个日周夜夜下来,在那黄色的纸张上已经延伸过去好多页。在另一块写字板上,白班护士已在贝拉的用药上签好了名。
克劳福德已经能够在夜间给她做任何一种所需的治疗。在把她带回家之前,他根据护士的指导;先在柠檬上后在自己的大腿上练习打针。
克劳福德站在她身边可能有三分钟,他朝下注视着她的脸。一条带云纹的漂亮丝围巾遮盖着她的头发,好似穆斯林妇女用的包头巾。她一直坚持要用这围巾,直到坚持不动为止。而今是他坚决要妻子盖上。他用甘油为她润了润嘴唇,又用他那粗粗的大拇指将一小粒脏物从她的眼角抹去。她一动也没动,还没到给她翻身的时候。
克劳福德照照镜子,确信自己身强体健没有病,尚不必和她共赴黄泉。他发觉自己在这么做时,又感到十分羞愧。
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已经记不起刚才在读些什么。他摸摸身边的书,将其中一本尚温热的找了出来。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06节
星期一早上,史达琳在她的信箱里发现了克劳福德留给她的这张条子:
克·史:
动手查拉斯培尔的车。用你自己的空余时间。我办公室会给你一个信用卡号,以作打长途之需。碰那遗产或上哪儿去,事先与我取得联系。星期三下午四点给我报告。
局长已拿到你签名的关于莱克特的报告。干得不错。
杰·克
8部
史达琳感到很开心。她知道克劳福德只是弄一只精疲力竭的老鼠给她追打着锻炼锻炼。但他是想要教她,想要她干好,对于史达琳,这倒是比每一次都对她彬彬有礼要好。
拉斯培尔死了已有八年了,有什么证据能在车里留那么久呢?
根据家里的经验她知道,汽车贬值极快,所以有权受理上诉的法院会在遗嘱验证之前同意存者将车出售,售车所得交第三者暂为保管。看来,即便像拉斯培尔这样纠缠不清多有争执的遗产权,持权人也不可能将一辆汽车留存这么久。
还有就是个时间的问题。连午餐休息的时间在内,史达琳每天有一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在办公期间打电话。星期三下午她就得身向克劳福德汇报,这样,三天中她一共只有三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去追踪那辆车,这还得占用她学习的时间,功课就只有到夜里去补了。她在上调查程序的课时做了很好的笔记,一般性的问题她还有机会请教老师。
星期一吃午饭期间,巴尔的摩县法院大楼的工作人尽让史达琳等着不要挂断电话;结果连续三次都把她给忘了。后来在她学习的时候,接通了法院大楼里一位很和善的职员,为她拆开了拉斯培尔遗产的验证记录。
那位职员证实,有一辆汽车曾被批准出售。他将这车的型号。编号以及转让后车主的名字都给了史达琳。
星期二,午餐的时间有一半耗在查找那名字上,剩下的一半用来查找马里兰机动车辆处,结果发现,该处无法通过序号来查找车辆,而只能通过登记号或现牌照号来查找。
星期二下午,一场倾盆大雨将训练学员从射击场全都赶进了室内。在一间会议室里,海军陆战队前枪击指导约翰·布莱姆身上又是水又是汗,衣服冒着热气。他把史达琳挑出来,要在全班人面前测试一下她的手劲,看看她一分钟内用史密斯威生19型手枪能
扣动多少下扳机。
她用左手扣到七十四下。她将挡住视线的一缕头发吹开,又用右手从头开始;另一名学员给她数数。她稳稳地站着韦弗步姿,前瞄准器十分清晰,后瞄准器和临时代用的靶子则适当地有些模糊。打到一半的时候,她让自己走了一会儿神以解除疼痛。墙上的靶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州商务执行部颁给她的指导约翰·布莱姆的一张荣誉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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