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先生说:
“每个人都在反对我——情况总是这样。”
“当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这样吗?”
卡斯特先生看来是在沉思。
“不,不,那时候可不是这样。我母亲很喜欢我,可她太雄心勃勃——那种可怕的雄心勃勃。那就是她给我取那些荒谬的名字的原因。她有些可笑的念头,认为我将会成为什么大人物。她总是要求我坚持追求,她总是谈论意志力……并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命运的主人……她说我可以做成任何事!”
他沉默了一分钟。
“当然,她大错特错了。我不久便认识到了自己。在生活中,我不是那种不断前进的人。我不断地做错事——使我自己看上去荒诞可笑,而且我胆小羞怯——害怕与人打交道。我在学校里并不好过——那些男孩子发现了我的教名,他们常常以此取笑我……我在学校里表现极差——游戏、功课,每件事都挺差的。”
他摇摇头。
“可怜的母亲就这样去世了。她满怀失望……即使是当我在念商科学校的时候,我也挺笨的——我学习打字和速记要比别人花更长的时间,然而我并没有感到愚蠢——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他突然间恳切地看了另外那个人一眼。
“我明白你的意思。”波洛说,“继续说吧。”
“正好是那种感觉,其他每个人都认为我愚蠢,这非常令人泄气。后来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情形也一样。”
“后来在战争中也一样吗?”波洛催问道。
卡斯特先生的脸突然间亮堂起来。
“你知道,”他说,“我喜欢战争。在战争当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与别人一样,我们都处在相同的困境当中,我同别人一样棒。”
他的笑容消失了。
“随后我的头部受了伤,非常轻。可他们发现我有抽痉现象……当然,我一直都知道,有时候我无法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会有一时间的疏忽。当然,有一两次我会跌倒。我真的以为他们不该因此而控告我。不,我认为那样不对。”
“然后呢?”波洛问。
“我有一个做职员的机会,当然,那时也可以去做许多赚钱的工作。战后,我过得可不那么差。我总是错过提拔的机会,我并没有往前走太多。事情开始变得非常困难起来——确实非常困难……尤其是当消沉来临的时候。老实告诉你,我几乎要挺不过去了(而作为一个文员,你该是挺体面的),直到我得到这份推销长统袜的工作,有了一份薪水和佣金!”
波洛温和地说:
“可你是否清楚,你所说的那家雇佣你的企业否认这个事实?”
卡斯特先生再次激动起来。
“那是因为他们参与了合谋——他们肯定参与了合谋。”
他继续说:
“我收到了书面的依据——书面依据。我收到他们写给我的信,指示我要去什么地方,去见什么人。”
“实际上也不是什么书写的依据——那是用打字机打的。”
“那全都一样。一个批发生产商的大企业自然使用打字机写信。”
“卡斯特先生,你难道不知道打字机是可以被识别的?所有那些信都是用某台打字机打的。”
“你是什么意思?”
“是用你那台打字机——你房间里找到的那台打的。”
“那是我开始工作时,那家企业送来的。”
“是的,可这些信都是随后收到的。所以这就好像,是你自己打了那些信寄给你自己的,不是吗?”
“不,不。这是陷害我的一部分伎俩。”
他突然补充道:
“除此之外,这些也可能是用同一种打字机打的。”
“同一种,并不是用同一台打字机。”
卡斯特先生坚决地重复说:
“这是一个阴谋。”
“那么,还有那些在壁橱里发现的ABC 呢?”
“我一点也不知道它们,我还以为会是些长统袜呢。”
“在第一张安多弗的人名单中,你为什么会勾掉阿谢尔太太的名字呢?”
“因为我决定从她开始推销,人总会有开始的嘛。”
“是的,正确,人总会有所开始。”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卡斯特先生说,“我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可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卡斯特先生无言以对,他在颤抖。
“我可没干过!”他说,“我完全是无辜的!这全都搞错了。为什么,你看那第二场谋杀——贝克斯希尔的那次。我当时正在伊斯特本玩多米诺骨牌。你得承认这一点!”
他的话音洋洋得意。
“是的,”波洛说,他的话音中带着沉思——挺讨好的,“可是要弄错一个日子是挺容易的事,不是吗?而且如果你是个顽强不屈、积极向上的人,像斯特兰奇一样,你是永远也不会考虑出差错的可能性的。你曾说过你会坚持……他就是那种类型的人。那个酒店接待——在你签字的时候,极其容易会写下错误的日期——那时候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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