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忆怕痒似的缩了缩,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半落,眼里瞬间仿佛有水光闪过,有倾,才轻声叹息道,“我也不想呀!若非万不得已,我才不愿意让师兄看到现在这副惨样呢,以后还不得被你笑话死啊……”
傲龙阙不语,目光专注地望着他——脸色苍白的少年在烛光里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一如多年前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仿佛当中这些流逝的时光都只是一场梦境,自梦中醒来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出神良久,他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沉声命令道,“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回去!”
慕忆点点头,痛快地应道,“好。不过,请大师兄再帮我做一件事。”
傲龙阙目光一闪,“什么?”
“盗出大巫的法杖,毁了它。”
“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不必,”慕忆笑了笑,眼光中居然露出几分狡黠之意,淡淡道,“只需伤了即可。余下的事情,就由我来亲自动手好了!”
裂天(5)上
夜色深浓,万籁俱寂,诺大的回鹘营地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午夜时分,迷雾忽起,不一刻便笼罩了整个营地,转眼间,目力已无法达到数丈之外。守夜的士兵惊愕之余,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大营东侧突然腾起隐约的红光,那里是回鹘大军的仓库区,囤积了回鹘军队大部分的粮草军械,一旦被焚,无异于斩断了大军的供给!
火头起得突兀而诡异,却来势凶猛,夹着风势,眨眼的刹那,不仅库营、甚至附近的栅栏也燃烧起来,熊熊烈焰连成大片的火幕,迅速蔓延开来。
警钟响起,整个营地都燥动起来,一时间人喊马嘶,喧嚣声四起。
剧变起于无声之中,刹那间便已血色盈天!
一群仿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面蒙黑巾,手持雪亮的弯刀,所向披靡,也不知到底是何来路,人数不过几十,攻击力却极强,一个个也不披甲,轻装上阵,手起刀落,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地带去一人首级,一路拼杀,转瞬已经扫过大半营地,犹如狂风过境一般,纵横驰骋,竟如入无人之地!
也力罕自梦中惊醒,披甲而出,抬头遥望火势汹汹的东营,身体不由大大震动了一下——无关恐惧,只是暴怒。
冲天火光映衬下,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之后,他迅速翻身上马,径奔囚禁着慕忆的帐蓬而去。
虽然整个营地兵荒马乱,此处帐蓬却安静如初。
狼九一身黑衣,静静地坐于帐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直到听见匆匆而至的马蹄声,他才抬头望去,正对上也力罕凶戾得似欲浸血的双眸。
对视的瞬间,狼九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涩重的笑容,起身跪于马前,恭敬地叫了声,“大王!”
也力罕神情冰冷,咬牙问道,“人呢?”
“走了。”
也力罕盯着狼九,眼内似已飚出烈火,厉声喝道,“你疯了?为了他,你居然背叛回鹘,背叛了我?!”见狼九只是低头不语,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只可惜在他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就算你肯为他死,他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狼九心头一痛,竟如刀割一般,声音却淡漠依旧,听不出一丝变化,“我知道。”
也力罕微微动容,静了片刻,怒色稍敛,冷冷问道,“那你干吗还要留下来,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走?!”
狼九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眼睛,神色坦然,“我不会走!辜负了大王的信任,我自知罪无可恕,所以一定要留下来当面向大王请罪。”
也力罕只是冷笑,眼神轻蔑而暴戾,“好一个‘罪无可恕’!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狼九沉沉应了声“是。”俯身向高踞马上的他重重磕了个头,袖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赫然在手,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插向心口,毫无声息地直没入柄!
也力罕瞳孔微缩,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依然面色冷厉,全无表情。
匕首从心口拔出,炽热的鲜血箭一般彪出,狼九岩石般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痛楚之色……生命在迅速消失,他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也力罕,嘴角露出微弱的苦笑,嗓音嘶哑得仿佛能听见咽喉内的血味儿,“大王,狼九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愿意把命还给您!……只求您看清自己的心,别做将来会后悔的事……”
也力罕冰冷的眼神微微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倒在自己马前的那个正在渐渐死去的人,看了很久。直到亲眼目睹着他停止了呼吸,才转身纵马离去,风中传来他低沉的命令,“把他葬回‘狼奔塬’吧,就是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裂天(5)下
也力罕再次见到慕忆的身影时,对方正跃马执剑,犹如一道燃烧的疾风,在营地间左冲右突。
烦乱嘈杂的人喊马嘶声中,整个天地仿佛翻覆成了一片火海,交错闪耀的光影映衬着他矫健的身姿和桀骜的神情,眸中折射出令人炫目的神采,举手头足都带着种说不出的优雅与彪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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