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同,电话挂断后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便响起。拿起听筒按着耳朵时,听到压低的声音说“刚才的电话是你吧”。
看样子,木岛的交际范围内,除了我没有其他铃声响两下的女性。像吹口香糖那样吐了一口气,我立刻切人正题。
上行电车挤满了前往横滨、东京方面上班的乘客。但我搭乘的下行电车都是穿水兵服或立领制服的学生。在JR横滨站换乘N线后大约二十分钟,我在樱美台站下车。
从收票口出来,百货公司、大型超市、综合大楼等栉比鳞次,但铁门都还未拉起,整条街笼罩在即将开店的气氛中。
今天起我奉派的店,位于这条街惟一的一家百货公司隔壁,垂挂于外墙的“秋季特价”布幔在风中飘动。我沿着这条一小时后人们将提着购物袋来往的街道走了百来公尺,就看见木岛指定的汉堡店。
早安!在店员开朗的问候声中环视店内,没有看见木岛。接过放着汉堡和咖啡的盘子,我挑选最内侧的座位坐下。
我并不特别喜欢汉堡,但不讨厌汉堡店早上的气氛。虽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但倒扣在柜台的铝制咽灰缸闪亮干净,店员刚擦过的桌子虽旧却清洁,也不必担心被番茄酱、烟灰等弄脏袖子。BGM播放着知名歌手桢原的清亮歌声,似乎在鼓励大家珍惜今朝,好好努力。清晨的汉堡店,经常洋溢着这种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氛。
与木岛度过无眠的夜晚之后,我们经常顺道到汉堡店去,我们戏称为“开早会”。那时候,我总是把手搁在桌上托着下巴,与其说来这儿填饱肚子,不如说是想让与木岛幽会而引起身体溃烂的部分愈合……
“很可口的样子,又是乳酪汉堡吗?”
抬头一看,木岛单手端着盘子站在那里。十年前分配到木岛的单位,第一次见面招呼时留下的印象是:赛璐珞眼镜和黑发中夹杂着白发。如今头发已半白,整个头发成灰色。
“在汉堡店吃早餐还不错吧。”
预料会有“好久不见,还好吗?”之类生硬的招呼,我对于木岛自然的语气感到些许意外,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三年的空白。
“对不起,一早就把你叫出来。公司方面不要紧吗?”
话说出口,才从木岛的翻领运动衫、深蓝对襟毛衣、灰色宽松长裤发现今天是周末。自嘲问得糊涂,做保安员培养出的观察眼,也在木岛面前因为眨眼次数增加而慢了半拍。
“因为发生那种事,没有心情立刻返回仙台。前天已经提出休职单。我也需要时间考虑今后的动向。”
我不知道拿怎样的话来安慰因谋杀丧妻的木岛。
“独居正好可以让我好好想想。”
“咦,你女儿她们呢?”
“她们说不想住在母亲遇害的地方,大女儿搬到公司宿舍,小的住到亲戚家去了。”
木岛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说: “所以你打电话来时,已经不必做暗号了。”
“哦。”我转换态度说;“像电话中说的,我要调查。调查这件事。”
“我了解你被警察问到我及内人的事,情绪受到伤害。再度给你添麻烦,我实在觉得很抱歉。我愿意致最深的歉意,像这样。”
木岛的头弯下去,我的眼睛停在他仿佛黏着盐粒的面颊和下巴。不但头发,连胡须也夹着白色。才四十八岁却透着苍老的侧脸,使我想起曾在他的腋下和双腿间发现白毛而笑称他叔叔,闹别扭时甚至叫他爷爷的事。怀念之情涌上心头。今后恐怕不能再嘲笑他的白发了。数年前可以调侃的事,现在说起来恐怕会惹人嫌,再也无法重返彼此斗嘴嬉闹的关系了。
“警察询问这些事,只是作为参考,不是怀疑你。我了解你想证明自己清白的心情,但你有你的生活,我不希望你再卷入麻烦。”木岛啜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术业有专攻,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
“八木蔷子有动机。至少警方是这样想的。”
“假使你怀恨谁的话,除了我没有别人。因为我选择了家庭,即使你骂我懦弱、废物、自私自利,我也无话可辩。即使你杀了我,我也死有余辜。”
“真傻,我是女人啊。”
我用鼻子发笑,简单的说明现在的工作。
“当孩子扒窃,我们把家长叫来时,父亲多以责备自己的孩子来表示爱。但母亲刚好相反,她们多半袒护孩子,对我们采取攻击的态度。女人是以盲目的行为表示爱情的生物。”
婚外情也一样吧,我说。
发现妻子不贞的丈夫会先打妻子。相反的,发现丈夫有外遇的妻子在责备丈夫之前,会先咬住外遇的女人。
“你是要说,你恨柘美子甚于恨我?”
“有好几次,我非常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憎恨。”
木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报导,但我可以断言你的名字不在嫌疑犯名单内。”木岛倾身低声说:“祐美子不是立刻死亡,凶手离开后,她好像还有意识,为了告发刺杀自己的凶手,在起居室的地毯留下用血写的文字。”
“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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