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认识的契机吗?是从社会服务工作开始的。起先她来要求捐款协助交通事故孤儿。我心想,来了一个哕嗦的老太婆,所以对她说了拒绝募款最有效的台词:我自己正需要帮助呢。于是第二天,嘿,她就带着果酱,还有什么来着?嗯,好像是煮甜不辣来给我吃。她家里似乎经常有人送礼。”
“原来如此。”
木岛家收到的礼物极多,这话与管理员所说的一致。
木岛家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送礼呢?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些恶意,就好像用指尖滑过别人家的窗框,察看是否有积灰尘一般,但我对木岛家收礼之多仍感不解-
“听说木岛太太很热心社会工作?”
“我也一样。参加新药实验的工作,制药厂方面称之为义工呢。”三木得意的笑着说。
开头听到嘻嘻嘻的笑声时会起鸡皮疙瘩,但听过几次后,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有没有听木岛太太说过有关人际关系方面的事?不一定是义工同伴之间,比方和附近的谁吵架之类,听过她埋怨或诉苦吗?”
“你是要找恨她的人吧?”三木说着双臂抱胸。“那你到老人之家去看看。木岛太太好像常到那里慰问,听说在那里和另外一位义工太太吵架。”
我把木岛太太去慰问的老人之家地址抄录下来。
“谢谢,今天下午立刻去。”致谢后要关上门时,又被微弱的声音叫住。
“为什么大家都想听我的看法?昨天也有侦探来问东问西的。”
“侦探?”
“对,说是在调查木岛太太的案子。”
“昨夜吗?”
昨夜去找石毛先生,伪装木岛枯美子侄儿的人物掠过我的脑海。灰色西装、中等身材、头脑灵活……我说出石毛先生遇见的男人的特征。
“对。我不知道他脑筋灵不灵活,但的确是穿灰色西装。”三木点着马桶盖头回答。
木岛太太遇害案有侦探在调查的事,引起了我的兴趣。这侦探是谁委托的?是否已掌握有力的线索?三木一定看见了我脸上好奇的神色。
“我收下了名片,要看吗?”
“好,麻烦你。”
进入玄关关上门时,看到门内侧贴着女歌星海报。穿着超级迷你裙嫣然而笑的女歌星照片两边是月历,上面写了一些字,如现场演唱:新横滨三点等,似乎是女歌星的表演时间。三木说:请进啊。但我扫了里面一眼,回答说:不,在这里就好。我站在砖瓦花纹的塑胶脱鞋垫上,等他从里面出来,透过木珠帘,可以隐约看到室内到处贴着少女海报。
高高堆积的杂志与杂志之间,到外散落着泡面容器、便当空盒等杂物。
虽然我的想法会对不起三木,但是这房间让我连呼吸都感到恐怖。假使继续埋首于木岛太太的命案,迟早我自己的公寓也会变成这样吧?我忍不住一阵颤抖。
三木体型肥胖,动作却很敏捷,或者已经习惯了,像滑雪选手般在杂乱的垃圾及杂志堆间穿梭,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就返回玄关。
“就是这个。”
名片上的侦探社地址在丰岛区大冢。挂各所长的侦探姓叶室。我把名片的内容抄下来。
再度致谢,打算转身离去时,又被“喂”的微弱声音叫住。
“你不会认为我是怪人吧?对甘愿做新药试验晶和追星族的人,你一定觉得奇怪吧?”
“我喜欢努力奋斗的人。”我回头,伸出右手表示要和他握手。
“想到什么的话,我一定会和你联络。”三木兴奋的用力和我握手,使我感到羞愧。因为要求握手,是想确认他的右手。
“和木岛太太吵架的人?”
“到底是指谁呢?”
“她对人挺不错的,不是吗?”
“经常来慰问我们这些老人,逗我们开心,我们很感激。”
“是吗?是我们在逗她开心吧?在看无聊的纸偶戏时,我每次都在伤脑筋。到什么地方笑才好呢?什么时候该挤出眼泪?”
“我有同感。口头说是好心,其实是在强迫我们扮演一无是处的老人。聚餐的时候就是这样,嘴巴掉出饭粒时,她就高兴的说‘阿婆,我喂你’,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故意掉的。”
“我也努力符合她的期望,扮演住在老人之家的可怜老太婆,所以餐会结束之后反而觉得筋疲力尽呢。那时候真巴不得有人给我按摩按摩,但当然不好意思说。”
“一般人的观念都认为老人不中用。我从前也这么想。真正变成老头子、老太婆以后,我才了解许多事。”穿着纯羊毛毛衣的男人,坐在对面的椅子注视着我说。
樱美台银发园的餐厅宽敞明亮,和芳邻餐厅气氛相仿,数位住在这儿的人围绕着我。这是木岛柘美子常来当义工的老人安养中心,距樱美台站约五分钟车程。
刚开始在询问处提出我的要求时,亲切的职员就说“那么我帮你找几个合适的人选”,于是在中心内广播,召集认识木岛祐美子的人来到餐厅。果然正如这位职员苦笑着说的,他们个个老而健谈,言谈之间不断交锋。如果闭目聆听,会产生错觉,以为正在观看人气鼎盛的深夜现场谈话节目“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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