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含着苦柿子,木岛皱着眉头说起和侦探巧遇的情形,似乎在心中燃起了一股敌意。
“与其信任他,不如利用我。只要你指示,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地方都愿意去。”
“你要为你太太而奋斗。”
“当然,为了祐美子我也要找出凶手。”
我的手腕在桌子上被紧紧握住。
“为了调查这个案子,你吃了很多苦。我的眼睛虽然老花,但还没有瞎,你至少瘦了三公斤。”
“为了旧情人,非找出杀妻凶手不可。我这样是丧失人格吧?”木岛抚摸着我的手说。我渐渐感谢被蚊子叮咬了眼皮,因为若非戴着墨镜,木岛一定已看到我满眶泪水。
“还有,”木岛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看了一下表说:“让你迟到不好,明天早上告诉你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对眼镜后面眯起的眼睛微笑说:
“好,那么明天早上,仍然在这个座位见。”
我们在汉堡店门口分手,我左转往阳光超市,木岛进入车站。
吃过午饭,确认时间是两点十五分,我从员工餐厅前的公用电话拨了朋友告知的号码。
“出版社的矢泽小姐刚才打电话告诉我,听说你想看寄到我们节目来的投书?”
千荣子如约在百忙中抽空替我打电话,我心中一面感谢,一面简短的向电话那头的女导播说明原委。
除非本人同意,否则不能对外公开。女导播的答复如我所料。但我不灰心,告诉对方,永远得不到本人的同意。听说投书者成为杀人事件的牺牲者时,女导播似乎受到了冲击,透过听筒彼端传来吸气的声音。
“……木岛祐美子是我们节目的常客,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
这次轮到我吸气了。投书迷众多,没有想到导播竟然记得木岛祐美子的姓名。据说,在推出“恨不得杀死丈夫”的特集时,木岛祐美子的投书内容偏激而且有趣,因此女导播打电话给她,邀请她参加录影演出。
“播出时,为保护当事人,眼睛全部遮住,声音也
会改变,邻居绝对认不出本人是谁。但她仍断然拒绝。和本人联络,才知道与奇特的投:书内容不同,她是个畏缩、内向,极其普通的人。”
说到这里,女导播改变音调问:
“八木小姐,你和木岛先生是什么关系?你好像说过,已经获得木岛先生的同意。”
我俯视电话,略微踌躇,但重新将听筒压近耳朵时,我决定要敞开心胸。
“我是曾经和她争夺过丈夫的女人。案发后刑警来找过我,因为认为我有动机。”
毕竟是活跃于媒体第一线的人物,敏感且果断。
“好,我了解了。上个月得奖的那一份,和内容偏激而在企划会议中提出的那一份应该还保留着。我找出来传真给你。”
“谢谢你的协助。”我致谢。
“有需要请随时告诉我。”女导播发出自嘲的苦笑。“欢迎你也投书到我们节目。”
再开始值勤后没多久,我站在食品卖场一隅,守望着隔着一条通路的婴儿用品专柜。褐色肌肤的外国女人拿起罐装奶粉,以惶惶不安的眼神打量四周,我从这边看得清清楚楚。纤瘦的背部背着大约两三个月大的婴儿。从穿着不适合卜一月气候的单薄衣服和稀疏的头发可以看出,是因为没有能力给孩子买奶粉才不得不偷窃。
保安员最大的悲哀,就是遇到这种因生活困苦而偷窃的人。曾经捉到偷袜子的孩子,听到他说因为渴望穿一次没有破洞的袜子时,我简直无言以对。
然而,我们的工作不能有同情。放过对方很简单,但一次廉价的同情有时候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一度偷窃成功,必然会再偷窃。二度得逞,就成为惯窃。这是偷窃的可怕之处。求求你,付钱购买,或者放回原处。我朝着外国女人背部继续祷告。
我无意自大的认为是自己的意志力感动了对方。想必是她在内心争战,结果良心战胜。腋下夹着罐装奶粉,以披肩覆盖着,在卖场徘徊片刻后,她终于将奶粉放回原处。看到这一幕,我放下心来,像奋力游过游泳池后的泳者那样,吐出长长的气。
“差一点就偷走了,真遗憾。”
回头一看,不倒翁面孔的男人挂着浅笑站在那里。是矶子署的犬丸刑警。
“在跟踪我吗?”
我以讥诮的眼光瞪他,但犬丸眼角下垂,露出和缓的表情,举起手中超市的袋子。
“来买三点钟吃的点心,冰淇淋。”
看来不完全是谎言,透过袋子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
“购物,顺便想给你一个忠告。”
“怎样的忠告?”
我以缓慢的脚步重新开始巡视,犬丸抖动着突出腰带外的赘肉跟着我走。
“公寓管理员、老人之家、便利商店,你好像到处
又闻又嗅。”
“又闻又嗅是我的嗜好。”
我突然转身把面孔凑近犬丸胸口,做出嗅闻状,想不到他胀红了脸,看来更像不倒翁。
犬丸轻咳了一声,若不仔细听,会以为是远方的狗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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