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果然有人跟踪我吗?难怪我有感觉。」
土屋似乎为此事吃惊。不晓得他感觉到的是我,还是另一个男人的跟踪。
我低下头,说了一番谢罪之词,又撒谎说他太大知道我把捡到的耳环送给朋友,因此被她威胁等等。
出乎一意外的土屋大声狂笑。大声并不适合这个瘦男人,第一次我从他脸上看到一个拥有数十名下属,住在豪华住宅,跟政界要人来往的一流银行家面貌。
「你被沙矢子骗了。我并没有在睡房跌掉你的名片和便条。她大概检查了我的上衣口袋吧!为了向你表示她的清白,避开不跟男人碰面,连做几天无意义的事。昨天叫你调查我的行动,不外想欺骗你罢了。今天下午打发掉你的干扰,在羽田机场的酒店跟男人幽会去啦。她利用你向我报告,今天没有见任何人。真是恼人的家伙。」
恼人的家伙指他太太还是我,我不知道。土屋用汤匙搅动咖啡一会,突然抬起一边眼睛看我。
「你能做的是再一次背叛她。」
就像昨天下午在百货公司的屋顶上,叫我背叛她丈夫的沙矢子一样认真的神情。
「无论如何,出钱的是我,你应该听我的。」
「又要我跟踪你太太?,」
「不。沙矢子已经认识你的脸,我会请别的侦探社跟踪她。现在你要假装调查我的行动,向我太太继续报告我是清白的就行了。你不需要实际跟踪我。我只是工作夜归而已,跟踪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知道吗?」
土屋用串通的微笑看我。跟昨天的沙矢子一样的微笑,一样的话语,我又一次被迫背叛。我像一个球,在他们夫妇的游戏间踢来踢去。想踢就踢好了。我想的只有一件事,只要依从土屋的话,什么也不用做就有调查费到手。这回只要去「罗亚」,向土屋沙矢子胡绉一顿报告就有钱了。我点点头,跟第一位共谋人重新缔结新契约。
最初的委托正如我所预测的,开始出现古怪的进展。假如我没良心的话,实在是简单的差事。
「今晚你在那儿?为免发生今天那样的失败,我先向你报告我的行动好了。配合起来向我太太报告即可。还有……必要将我的回家时间让你知道。我半夜打电话给你……」
我把由梨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反正晚上空闲,跟由梨睡觉未尝不可。我说可能会是女人接电话,说出由梨的名字。
「你的情人?」
我不说话。
「送耳环的朋友?」
土屋像小孩子调侃的语气,含笑望着我。讽刺的微笑使他的眼神更加暗淡。
「嗯,未婚妻。我们最近打算结婚。」
我想制造认真的印象而如此撒谎。土屋伸手进口袋找东西,问我有无记录用纸。
我拿出记事簿,准备撕一张下来,土屋说声「不」,把记事簿夺去,用一个刀形的别致呔夹细心切下来。不知是他一丝不苟的性格表现,抑或要让我看到刀柄上镶着的钻石。我把由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纸上。
「住家?公寓?」
「公寓。在四谷,名叫晚会大厦。」
「很贵的公寓吧!」
「差不多啦。」
土屋也将公寓名称记下来。我想起沙矢子说过,她丈夫为女人找公寓的事。
土屋再三提醒我今晚不必跟踪他,然后离座。一定有不想让我跟踪的理由。不是偷情,而是更重要的,比方受贿问题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夫妇的其中一边撒谎吧!还是两边都撒谎?还是两个说的都是真话?
土屋的呔夹遗忘在桌上。我把它收进口袋,准备下次见面还给他。说不定是故意留下的,企图试探我会不会像他太太的耳环一样把呔夹吞掉。离开酒店前,我打电话给由梨。由梨说好,似乎忘掉昨晚我没去找她。
「进来时不要被人看到。最近小偷的事,公寓的住户对你有谣言哦。被人怀疑就糟了,我不锁门。」
「现在马上去可以吗?」
「嗯,我不上班——我想辞职不在那儿干啦。」
她很厌倦似地挂断电话。
我从后门的楼梯进到由梨的房间。开一条门缝就迅速闪身而入,由梨笑称「真的像小偷哩」。
「下雨了吗?」反问。
我的头发和衣服有点湿。
「刚刚出其不意的下起雨来了。」
由梨站在窗边。雨水像要削除黑夜似的猛烈降落,无声无息的。
「傍晚时太阳还照着。」说完,粗鲁地拉起窗帘。
「你说辞职不干?」
「嗯。突然不想干了。就像这场雨。」
那天阔别十日来这里时;由梨就说想请假一些时候。那时已经有意辞职了吧。
「你不问我今后打算怎样么?」
「你知道怎样打算了吗?」
由梨听了小声笑起来,「对,不是打算怎样,而是我会怎样。明天打算怎样的事不能不想啊;不过,我想该是搬出这幢公寓的时候了。万一发生上次那种事,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这种女人。不如回乡下结婚算了。」由梨彷佛在自言自语。
被雨淋湿之故,我进浴室淋花洒浴。出来后由梨跟着进去,我裸着在床上睡一会。由梨钻上床时吵醒我。我和她溶成一体。沉溺在她的肉体中,我的耳朵突地听到一个女人爬石坂道的足音。我决定今晚跟由梨了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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