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从哪里上岸的?”
“还什么意思,就跟你一样疯狂!反正离艾玛塔吉亚南方还有十二里时,就有一条摩托快艇驶上来把她接走了。我发誓,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种局面的话,我他妈还会接这笔买卖?!我他妈回到西港时,非宰了那个混帐不可!还骗我说是什么历史从巴尔干半岛逃出来的政治犯,他是跟我这么讲的——说她身上有一笔钱,在巴黎有些朋友。我当初并没有怀疑他在骗我,这年头他说的那种人本来也不少。我帮他个忙也无伤大雅啊!”
哈洛克弯身将丢在桌上的那张“美国领事馆参事识别证”收起来,反正唬唬人,证件有效日期过了也没有多大关系。
“是不伤什么大雅,假如你当初真是这么相信的话。”他冷静的说。
“是真的,先生!我在海上跑船跑了三年,有机会捞点钱,也只是为了以后退休舒服一些。可是我从来不走私毒品!老天不许!可是偷渡几个人——却常干。这算不了什么,对吧?送个把人逃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不问他们逃亡的原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何罪之有?”
“可是你这样子盲干,岂不是作孽?”
“我不相信这女子是个罪犯。”
“我并未说她是罪犯。我只是说,我必须要找到她。”
船长也点头承认。“请你不要到警方去告发我。我不想进监狱。求求你,谢谢你,美国老兄。”
“我也没说要这么做。”哈洛克心平气和的说。
船长一听,顿时两眼一睁,又惊又喜的望着他。“真的?”
“当然真的。”
“说话算话?”
“当然。不必挂念。我只是希望你能尽量与我合作。”
“一定一定!你放我一回,我再不老实就不是人!”
“把她曾经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我,越快越好。”
“可是大都是些废话——”
“我不是指这个。”
“我懂了。她很冷静,看上去也相当讥智,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私底下,她其实只是个被吓得半死的女人而已。她上船之后,一直躲在船里,没出来过——就躲在这里面。”
“喔?”
“别误会,不是跟我,我可以向你担保。我几个女儿都和她差不多一样大了。我只是来陪她吃三餐饭而已。因为她到大船去跟我下面的人吃饭很不妥——我也不会让我自己的女儿去跟他们在一张桌上用餐的,再说,她身上带了一大堆钞票,花的偷渡费可也不是小数目……她猜测今天晚上会遇上不少麻烦。就是今晚。”
“什么意思?”
“她问过我,是否曾去过利格里安山区,莫里涅山口附近的那个村庄。”
“她跟你提过莫里涅山口?”
“我想她大概以为我一定晓得,其实我只管她偷渡行程中的一段路程而己。事实上,我的确曾去过莫里涅山口好几次……”
“快说下去。”
“那儿是通往法国边境的必经之路。小村庄风景很美,山泉处处……它是阿尔卑斯山较低的—处山口,过往的行人旅客并不多。那儿不太好走,通过山口的交通设置很差。而且守山口的法国佬,是所有法意边境中最差、最懒散的一群人,向来是法国香烟不离嘴,根本懒得花力气去瞟一眼过境旅客的护照。我曾经劝过那位女客人,叫她根本不必怕,绝对很容易就可以通过边境检查哨的。”
“你认为她和护送的人,都会从那个检查哨通过吗?”
“那当然,因为要通过边界,就必须过一条河,河上只有一座桥,一个检查哨。有什么好怕的?!根本不需要贿赂边境警卫,就可以安然通过了。她穿得漂漂亮亮的,跟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大摇大摆的就可以走过去了,有什么人要她去怕的?”
“像我这种样子的人。”
“那就难说了,先生。”船长背往后靠,打量他对面的美国官员。“假如他们不走这唯一的一条通路,那就必须绕远路,走森林,爬岩石,别忘了还有那条急流。”
“谢了。我就是要问清楚这些。她有没说过,为什么她要从这条路走?”
“还不是老套。所有的机场都被人监视住了;火车站也是,还有直通法国的那些大公路。”
“被什么样的人盯住了?”
“难道不是被你这样的人,先生?”
“她是这么说的吗?”
“老实讲,她并没有这么说过,而且我也没问。这是实话。”
“我相信。”
“那你认为呢?是否还有其他人晓得呢?”
“我不太清楚,”哈洛克说。“这也是实话。”
“我之所以问,就是说,假如别人晓得了的话,我很可能会锒铛入狱呢。”
“那我想可能还不至于,他们是不会来碰你的。因为我指的人,都是像我这一类的人。假如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来碰过你一下,那大概就有两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晓得你,要不然,就是不想去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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