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佣于人。找个工工作。好奇怪,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也就这么按部就班的一一碰上了。自从“布拉瓦海岸”那晚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之久,跟他向政府提出辞呈,离职到现在,已有两个月零五天。在他进入佛州中情局的医院,接受药物和催眠吐实,足足十二天之后,他才北上华盛顿。(他们并没找到他离职的原因,其实他大可以告诉他们的。他已经再也不干了,难道他们就无法了解吗?)那天下午四点钟,当他从国务院的大门走出来以后,他已经变成一名自由的人……也成为一名失业的人,一名根本拿不到一点退休金的平凡公民。当他停立在人行道上发楞的那刻,就曾经想到过,不久的将来他所必须去找的工作,一个能把历史的教训加以解说诠释的工作,教学生们去吸取这些……教训。可是还不必这么急着就去找,至少应该先让他有一段时间,去恢复一下做为—名正常人所应该具有的功能。
他会去旅行。重新去游历那些从来没有好好去游历过的地方……在阳光下。他会读一些书……重新再去读一些书,实际上……再也不是那些密码册、行动时间表、或者许多人的资料档案,而是那些他曾经在大学中所读过的书。假如他还想起执教鞭,他就必须把那些早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书本,再重新好好温习一下才行。
自从那天下午四点钟,他踏出国务院的大门到现在,假如还有一件事能萦绕在他心田回味无穷的话,就只有那顿丰盛的晚餐了。经过十二天的医院诊断,受够各种化学药剂和饮食限制后,他渴望能好好吃一顿。他正准备回旅馆去淋个浴换套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一辆计程车从第三街开过来,由于车窗映着日光,使他看不见里面的乘客。它一直开到他的前面靠人行道停下来,一名手拎公文提箱的人,很快的从车内跨出来,他看上去好象是急着要去赴约的样子,一下车就忙着伸手掏皮夹想赶紧付完车资。起先,哈洛克和那名乘客彼此都没认出对方;哈洛克的思想,那时正绕着某间接厅打转,另外的那个人正急着付车钱。
“哈洛克?”那个人突然叫他,同时把眼镜扶正,“不是你吗,哈洛克?”
“哈利?哈利·路易斯?”
“没错啊。你好吗,哈洛克?”
路易斯是他偶尔才会见到的几个人之一——而对方却很难见到他——他和路易斯都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哈洛克后来进了政府机构服务,路易斯进入学术界服务。哈利·路易斯现在是新英格兰某大学政治系的系主任,偶尔会到华盛顿开会,替政府做做顾问之类的工作。他们两个在华盛顿时,有机会碰过几次面。
“还有。还在国会领津贴吗,哈利?”
“比以前拿得少啦。有个研究院的家伙,已经越俎代庖,抢了我的生意,去教贵国务院怎么看统计报告表啦。”
“那可妙了,我刚好也被个身穿牛仔裤,口叼古怪香烟的家伙给越俎代庖了。”
戴眼镜的教授一听,大吃了一惊。“你在开玩笑吧?你已经不干啦?!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干一辈子的呢!”
“刚好相反,哈利。五六分钟以前,当我签完最后一次名字的时候,我已经重新开始一种生活了。再过几小时,我就要面对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必须掏自己的腰包去付的第一张帐单啦。”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哈洛克?”
“还没有这种想法。暂时还不想打算干什么。”
学院派的人一时没接腔,伸手接过计程车司机找的钱,然后才急急说道,“听我说,我正赶着去楼上开会,已经迟到了,可是今晚我会在城里过夜。既然我有出差费好拿,这顿晚餐就由我来作东好了。你住哪儿?我也许有个想法。”
照理讲,拿政府出差费的人,是舍不得花钱请人吃晚餐的,可是哈利·路易斯的确是有个想法。他们过去曾经是老朋友,他们现在是旧友相逢,哈洛克发现,与一个对他过去所做的工作,模模糊糊有点了解的人谈话,远比与一个陌生人谈话,要来得容易些。去解释一些根本无从解释的事情,毕竟很难启齿,但是路易斯却了解。
从一件事引到另一件事之后,话题就跳到了哈利当初所说过的那个想法上去。
“你有没有再回大学去教书的想法?”
哈洛克笑了笑。“假如我说‘常常想到’呢,你会觉得怎么样?”
“我晓得,我晓得。”路易斯怀疑哈洛克语气中,有自我嘲讽的意味。“你们这些见不得太阳的‘孤魂野鬼’,平常拿得钱够多了,我清楚得很。可是哈洛克,你在学术界,当年的名气也好得很哪。假如你有意当教书匠的话,至少有一打以上的大学会抢着聘你;再加上你这些年来,在国务院服务的记录——每个大学会更看重你的。我们就常说:‘该请些不是专在国务院坐办公室的那些理论专家以外的人,到大学来执教。’该死的哈洛克,你刚好就是这种人哪!当然,我晓得薪水不会……”
“哈利,你误会我了。我是当真正的。我的确常常想到要回去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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