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小艇的发动机轰鸣作响,声音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震耳欲聋。我转过身,看见小艇倒退着离去。
“你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我问,“难道我们不应该给自己留条退路吗?”
“我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呆多久,”马里尼说,“岛上有船,也有电话……那扇门没锁吗?”
“没锁,是个地下室,”我回答道,“我们要进去吗?”
他走到我身旁,像我一样,借着手电的光线查看里面的
情况。我注意到房间对面的墙上开有一扇通门,门外右侧有
条通向上面的楼梯。
马里尼看了看他的手表。“进去,”他说,“我们还有点儿时间。瓦托斯让我们在这所房子的大门口等着,直到看到另一所房子里的灯熄了,我们才能过去找他。也许我们可以先在这房子里转转。奇怪,这门就这么开着。他说过即便是有人说要来这里看看,斯凯尔特小姐都会不高兴。他想参观这栋房子的时候,她也不肯交出钥匙。”
“另一所房子?”
“没错。在这座岛的另一边。我们经过的时候没有看到,就在那片小树林后面,地势比较低。”
我跟着他穿过地下室,爬上楼梯。
“小心,”他说着,“这里缺了两级台阶。”
他推开楼梯尽头的门,发现我们置身于一间漆黑而荒废已久的房间,曾是个厨房口几组东倒西歪的碗柜倚在墙边,角落里还有个样式古老的包锡水池,铁质的水龙头把手锈迹斑斑,上面结满了蜘蛛网。空气不流通,散发着一股腐败的臭味。
一扇通门歪斜着挂在仅剩的一个合页上,我推开它的时候,门底和地面摩擦,吱吱作响。我们走进一条狭长的走廊。手电的光线向上照射,穿过纺锤形的楼梯扶手,在已经褪色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明暗条纹。一条条的潮湿卷边的壁纸垂下,投射下怪异扭曲的影子。我感觉到腐败的空气迎面扑来。一扇高大的门虚掩着,半开半合。
“看起来鬼魂先生提着他的裙子逃之天天了。”我说,强装出来的轻快语气,在周围阴郁气氛的包围下,显得平板而空洞。
马里尼突然停下脚步,我撞到他身上。
“住嘴,罗斯,”他低声说道,“我觉得有动静。”
楼上传来百叶窗微弱的吱吱哑哑的抗议声。除此之外,悄无声息。
左手边有两扇厚重的推拉门,其中一扇被推入墙壁中的滑轨。贴近地面地方,我瞥见一双小小的发亮的眼睛,而后马上随着一阵沙沙作响的抓挠声消失了。
“老鼠。”我轻声说。
马里尼点点头,仍然侧耳倾听,抬头凝望着曲折盘旋于黑暗中的楼梯。过了一会儿,他蹑足前行,手电的光束射向敞开的门。在门前,他停住脚步,朝门里张望。我抓住巨大而精致的铁制门把手,将沉重的大门拉开一英尺左右。陈旧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脊背一阵发凉。
“我应该带一支管弦乐队来,”马里尼尖酸地说。“他们都比你安静。你制造的噪音足以吵醒……”他喀哒一声,熄灭了手电,“关掉手电!”
窗外,我看见岛的另一端,一栋白色的房子在树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一层的一扇窗户亮着灯。而在那栋房子和我们之间,还有一星灯光,上下晃动着,越来越大口犹如迷离的幻影,在树林的遮挡下,或隐或现。
我们屏住呼吸,看着它靠近,直到最后,它走出树林,来到房前的空地上,光亮才不再闪动,随后又熄灭了。在光亮熄灭的地方.我能隐约在树影之下看到一个暗影——一个男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着,抬头看着这栋房子。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缓缓移动,蹑手蹑脚地向我们走近。马里尼突然打开手电,黑影蓦地停下脚步。我立时认出了那矮小的、宽肩膀的身影。短髭,黑框夹鼻眼镜,还有那圆圆的大脸庞。是瓦托斯上校。平日里他那装腔作势的尊贵架势被惊愕的表情和眼中的恐惧驱散得一千二净。他猛地伸出胳膊,一道黄色的光线从他的手电射出口
马里尼站出来。“对不起,上校,”他语气诚恳地说,“我们不敢确定是你。”
上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即使是十五英尺以外的我们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声音颤抖地说:“我在那边的房子里面看见你们的灯光。但是……你们在楼上干什么?你们怎么进去
的?我不……”
“门没有锁,就差摆张脚垫欢迎我们了。只不过——你看到的光亮不是我们弄出的。”
瓦托斯本已向我们走来,听到这话却又停下脚步,挥舞着手中的手电筒。“不是你们?但是……”
“不是,”马里尼说,“我们上岸之前也看到了。”
“鬼魂,”我出声提议,“那正合你意,不是吗?”
“哦,你好,罗斯,”上校冲我挤出一丝紧张不安的微笑,“鬼可不用照亮。”
“而且,”马里尼冷静地补充说道,“鬼也不用破门而入。你知道的。”
他用手电照向大门,原来锁环的位置上凿痕斑斑。然后他转向上校。
“在降灵开始之前我们有多长时间?我们可以侦查一下这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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