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菲听她提及了黎帆,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问:“他,还好吗?”
吕娜讥讽地笑道:“分手了,关心还有必要吗?人家不过自认倒霉罢了。过一阵子就挨过去了。这世道,还没到闹女人荒的地步。”
离开东华,回到家中。亚菲她的父母此刻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这么早回来,还有些不习惯,但瞧到她手里的纸箱,醒过神来,今天她是去单位办理辞职手续的。
对于亚菲这次在爱情、工作上的选择,按照老夫妻俩的本意,是不予赞同的。一来,他们对黎帆的印象很好,文质彬彬,又在报社做编辑,大体上是说得过去的。再者,他父母去世得早,单身一人无拘无束,甚至还有将他招赘入门的想法。相反的,虽然范黎据说很有钱,但这年头有钱的不太可靠,尤其是在婚姻上。还有,婚事什么的都没提上日程,女儿就这样着急地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去他的公司,总是不太妥当。但,这是女儿的事情,他们纵然反对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只能听之任之了。
此刻见她回来,母亲赶紧起身来,接过箱子,放到椅子上,埋怨说:“在楼下也不叫一声,这挺沉的箱子,捧上楼来该手酸了吧?”
亚菲摇摇头。
父亲正看着电视,本地台播的是以李宅为背景拍摄的文化短片《乌雀巷记》。乌雀巷是昔年吴陵大户人家聚居的所在。毗邻当时县府,如今拆得只剩下李宅后面那幢洋楼了,所以拍摄的镜头只在这楼前后转悠,顺带着把那个全市人民都耳熟能详的密室重点突出了。
老头儿坐在那里感慨一声:“多好的房子!说没就没了。幸好有这幢楼做最后的掩护,不然的话,哪里会有重建的计划出台呢?”
亚菲见父亲对这感兴趣,就和母亲一起边整理箱子里的物品,边关注电视。母亲忍不住唠叨,说过去城里的好房子多的是,盐商家的、粮商家的,有的人在扬州、南京、上海都有宅子,一年到头轮换着住。听她母亲说,以前稻河边的范家宅子单后园的木楼就有好几丈高,可惜一夜之间就被大火烧光了。现在连片瓦都寻不着。如果保留下来的话,李家那幢洋楼哪能和它相比。
亚菲望着电视中的画面景物,触景生情地联想起了正作这方面研究的前男友黎帆来。不久前,吕娜的冷嘲热讽阻却了她询问他现今情况的可能。她隐约担忧,分手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会不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从他们这几年的相处,可以知道与自己这段恋情是他的初恋。初恋的时间维持太久,形成的依赖也就越强,一旦破裂,对他的伤害足以致命。所以,这两天,有空她就去买一份《吴陵日报》来,看上面文化版面责任编辑的姓名是否改变。仿佛只要黎帆的名字缀于其后,便可象征地暗示他的安然无恙。
第38节:第二章来历不明的人们
她的父母哪里知道女儿的心思,谈论起这座城市陈旧蒙尘的往事来。从记忆深处挖掘自己幼小时的印象,兴致勃勃,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儿郁郁寡欢的模样。
天将黑时,亚菲躺在床上,不愿起床,懒懒地想着心事。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居然是范黎来了。对于这位仅见过一面的未来女婿,老夫妻俩都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毕竟,他们长久以来习惯来往的是黎帆。角色饰演者的转变,太过仓促,他们还不能有效地适应。
不过,范黎登门来,倒并未想多加逗留。他彬彬有礼地告诉他们自己来接亚菲一起外出用餐。亚菲修饰了仪容,换了衣服出来,不似先前的忧郁模样,笑靥微颜地随范黎下楼去了。
在车内,亚菲问范黎干吗不先约,来这么个突然袭击。范黎笑笑,说自己也是被人弄了个突然袭击。他叔叔从美国飞过来,在上海机场乘车赶过来了,半途上打了电话,要见见亚菲这个未来的侄媳妇。老爷子可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性,所以赶紧来了,生怕亚菲不在家,手机关了没处找寻。
亚菲一笑,心中猜测,大约他的长辈要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见面了。这交往并没多久,难道他已经着手考虑婚姻问题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紧张,忙去手袋里取出粉盒,打开对着镜子端详着又补了补妆。范黎边开车,边从反光镜中看她的举动,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见面的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丽华酒店。范黎停好车后打了个电话,问叔叔到了哪里?那边回答已经进入吴陵市区,一刻钟后就可以抵达了。范黎含笑摇头,伸手揽住亚菲的细腰,进了电梯儿,上到十五层包房,就着临窗处坐下,俯瞰整个吴陵市的璀璨街景,窃窃私语,笑声吟吟。
果然十五分钟后,包房门准点被服务小姐推开,四个青年男子簇拥着位白发长者走了进来。范黎赶忙起身,拉着亚菲迎过去,先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接着便介绍亚菲给他认识。老者目光犀利,显示出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精力,掩盖去了脸上表情的友善。亚菲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向他问好,力求表现得落落大方。
老者笑了笑,说:“我叫范应初,以后叫我应叔就可以了。”
亚菲应了一声,退后随范黎一起请他入座。应叔点点头,松了松胸口的领带,走到落地大窗前,俯望远眺,不禁感慨道:“我离开此地已有四十多年,天翻地覆的变化太大了。简直不能将它和我存留在脑海里的记忆对照验证起来。”
范黎站在他的身边,说:“那时候的吴陵,怕没这样繁华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