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第四章绑架者之死
八哥连连摇手,说:“不是,我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想起你这段日子没头苍蝇似的模样,忍不住要笑。你想想,这些日子,你接连和两桩人命案子有了关联,又损失了一个女朋友,结出个女冤家,末了,还真的和李家扯上了关系。一切都像是小说中的情节,有趣呀!有趣!”
黎帆被他弄得啼笑皆非,长长地叹息一声,说:“你别把女朋友这事扯进来说。她与此无关。”
八哥却大摇其头,说:“她和你分手,发生在这个时间段里。岂能没有一点联系?我看你真是天真,一点也没从中觉出点蹊跷来?”
黎帆愣了愣,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是啊,我和她恋爱了好几年,一点状况都没发生。就差去登记结婚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弄出变故来呢?”
八哥指点他说:“这就是了。你现在可能还蒙在鼓里。竟然一点也觉不出可疑来。”
黎帆迟疑道:“她那个新男朋友,上次听吕娜提过,好像是森原公司的小开。姓范,美籍华侨,似乎也看不出有……”
话说至此,黎帆陡地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看着八哥,说:“章先生的资料条目里,有姓范的痕迹。对了,范氏九代传承。”
吴陵范氏家族,对于黎帆来说,几乎是完全陌生。他做了这几年文化版面编辑,从未听人说过有这么个家族的存在。难道它与吴陵无关,抑或是吴陵久远年代里的过客,早已迁徙并被时间所湮没,再无痕迹了?
雨仍在铺天盖地地下,天色阴沉,预示着这样的梅雨潮湿无休无止。黎帆和八哥各自撑着伞,离开了丛林街,向章先生生前的住处走去,准备再次登门拜访他的遗孀。
章太太和所有的老年人一样,在这样的雨季里,绝不轻易下楼外出。她在家中整理着因潮湿而生霉的亡夫的书籍、稿本。睹物思人,隐藏在心底的酸楚油然升起,不觉泪水涟涟。正在这个时候,冒雨到访的客人,更加增添了他哀伤的心情,两眼红肿着边用毛巾揩擦,边强撑笑脸表示礼貌之意。
黎帆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直接向她打听,章先生生前有没有提过范姓家族的事情,或者和姓范的人有过交往?
章太太有些不明白,说章先生以前的研究都是一个人单干,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一无所知。不过,在她看来,他这些研究工作肯定是触动到了某些人的要害,才会落得惨死在李宅密室的下场,说都说不清楚。他们既然冒雨登门,她也不便拂了他们的热情和心意,但也只能大致地告诉他们章先生以前的研究方法和范围。
她说:“我觉着,他查阅资料是有目的的。形成他学术观点的原因,还是在于和他人的交流。他每天都喜欢在老城区一带活动,和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家聊天,很多信息是从那里得来的。书本上的东西臆造的太多,真相在人们口口相传中留存得相对多一点。”
第67节:第四章绑架者之死
她这一番看似无意的建议,令黎帆眼前一亮,茅塞顿开。觉得确实是点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上。从这个方面去分析、探寻的话,那么即使章先生死前所整理的资料消逝了,也不会阻碍他们前进的方向。因为,原始的散落于民间街坊里弄的第一手素材,是无法被轻易抹掉的。只要这座城市还存在,有关这座城市的记忆便不会消亡。
黎帆笑了起来,向这位饱尝丧夫之痛的老妇人表示敬意和感谢。同时,向她请求能不能把章先生过去研究的第一手素材拿出来,这样,可以使他们的探索少走弯路。
章太太沉思了半晌,拿定了主意,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去阳台书房书架的顶端不起眼处,取下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让他们过目。黎帆就着窗外的光线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沓顶端用糨糊黏固定好的纸张来。这些纸张大小不一,纸质迥异。从压覆后仍然顽强显示的折痕来看,章先生是将它们随身带在身上的,一有发现,就掏出来记下,然后回到家中再重新整理。这,真的算得上是原始的第一手资料了。章先生的思路从中可窥见一斑。
黎帆再三地向章太太表示谢意。
老妇人含泪微笑道:“我有一条线索可以提供给你们。章先生为什么对李宅那样感兴趣呢?他年轻时,曾经和那个久住洋楼的离休老干部做过落难时的邻居。那位老先生肯定对他说过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不会对那里情有独钟,独抒己见,选择了这样一条与众不同的研究方向。”
她这一席话,令黎帆猛然醒悟,怪不得章先生能够窥破重重迷雾,一下子探摸到了幕后的某些实质性的东西呢。原来一切都是有来由的。这件事情,他以前也曾在和自己的交谈中提及过,可惜自己太过粗心,轻易就放过去了。这么一来,能够推断出的是,那位早年离休,蛰居于李宅洋楼的老干部,对于楼内玄奥想必是略知一二的。而且,他离休后选择这处地方作为养老之所,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外观气派,居住舒适,其内大约还有更深一层的含意。
与章太太辞别后,两人重新置身于凄风苦雨之下。笔直的雨线坠击在绸布伞面上,溅起一簇簇白色花朵,此消彼长,煞是好看。这每年必至,令人郁闷到绝望的漫长雨季肆虐之时,大概业已到了尾声,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一般。万物疯狂的盛夏的足音,已在隐隐轰鸣的雷声中渐渐可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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