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完全不理解啊。”
佐伯本想装做若无其事地偷看一下她的样子,于是转过头来,没想到眼神正好和千帆的眼神对上。白眼球里映衬出的神秘的青光,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平稳,跟前两天葬礼上那种闪烁着杀气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说我对他做过什么的话,就是向他询问明濑生前的为人吧?”
“是的,我觉得,就是因为你这么询问他,所以他才会恢复思考能力吧。”
“关于什么呢?”
千帆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一眼派出所。由于角度的关系,看不到派出所内部,不过也没有千晓要从里面走出的迹象。
“那天,提议他去葬礼的其实是我。”千帆的视线又一次回到佐伯身上,“在知道了殉职的警官是他高中时的同学之后,虽然也听说了他们俩高中时也、并不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不过还是半强迫地,拉着当时正在犹豫的他去参加了葬礼。”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定是因为我在期待着什么吧。说不定这件事会是一个契机,又或者是类似突破口的事件吧。”
“突破口?”
“要是说去参加葬礼是为了转换一下心情的话,这实在是非常不恰当的一种说法,不过,确实差不多就是这样。而且,差不多也该让他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佐伯还是先点了点头。
“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非常危险的一招棋啊。因为,万一他被葬礼现场那种不祥的气氛所感染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形成反效果。”
“这……”
本来想问会是怎么样的反效果,不过最终还是作罢。虽然还看不清事情的缘由,不过佐伯感到能够稍微理解大致的事情了。
“果不出所料。在进完香后,他的脑里只剩下否定明濑警官已经去世了的这个现实这一种想法。虽然他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的心里一定是在想,这是个多么不公平的世界啊,夺去了像明濑警官这样的被周围的人们所需要的人的生命,而像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无意义地活在这个世上,这简直是太没道理了。”
“他不是也被周围的人所需要着吗?”佐伯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比如说,被你所需要。”
“是的。”
千帆微笑着。
被她的微笑所吸引,佐伯在她微笑的眼角看到一点闪光,心中一紧。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无法相信的东西,看到他表情变化的千帆,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泪水,伸出手指拂拭了下眼角,缓缓摇了摇头。
“其实,我是个非常自负的人。是的,各种意义上的自负。关于要把他带回到日常生活中这件事,虽然我还没自负到认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能办到,不过我一直是确信自己是能够办到的。但是,看到他进完香后的样子,说实话,我开始不安了。说不定,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造成了个完全无法挽回失败……然后,”
原来如此,佐伯理解了。在离开葬礼后,向在出租车上的两个人打招呼时,千帆露出那种充满杀意的眼神的理由原来就在这。
“然后,向我们打招呼的就是佐伯警官,是你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起关于明濑警官的事。”
“这起到了什么好的作用吗?”
“他那个人,如果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话,那他一定会醒悟的。但是如果是其他人对他说,就算耗尽千言万语他也是不会听的吧,无论那是多么重要,多么重要的事情。”
“无论这个世界是多么地没有道理,总之自己是必须要活下去的,是指这个道理吗?”
千帆深吸了一口气,睁圆了双眼,“是……是的。真对不起,明明我并没有向您说明任何事情的原委,没想到您都能察觉到这点。”
“不要紧。工作方面的事暂且不论,事实上我并没有探索他人私生活的兴趣。而且,上次碰面的时候,他自己也在无意中说过类似的话。”
“这么说或许有点傲慢吧,其实我认为,是明濑君给了他新的生命。”
“不,不应该这么说。”
“真的吗?”
“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吧,他是因为自己对自己说的话,所以才会醒悟的。”
“是的……”
“他靠自己的力量振作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明濑的死而给了他特殊的意义。不怕被误解地说一句,不如说,如果看不穿人之生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是不能再次振作起来的吧。你知道吗,我们人类总是喜欢无论如何都想要从人的死里悟出某些意义。而且是某些普遍认为的、绝对的意义。但是,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明白,所谓意义其实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的意义。而想要在这之中勉强找出某种绝对性,结果就不可避免地把自己的意识导向虚无。以他为例来说,如果他硬要在明濑的死里找出某种意义的话,结果就会变成只有用他自己的死来解释那种意义。但是,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话,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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